“你为啥这么笃定?”会景在关璀对面蹲下来,提溜了关璀面前小几上的茶壶晃了晃,好像没有水了,顺手又放下了。
“你方才跟我说到的,客舍里头西边靠近葡萄架子的那个屋舍,那晚有没有人住?”关璀问。
会景想了想,道:“这就不太清楚了。”
关璀搓搓手指,将手里的书丢在一旁席上,道:“要我说那晚那间西边的屋舍是有人住的,官府的人若能追一追,那日入住的人的身份,大概便是真相了。”
未等会景说话,关璀又道:“那两个武侯可有留下什么话,比如暂时不许我们离开零陵,随时配合他们调查火灾事宜之类?”
“倒也没有。”会景摇摇头,“不过咱们这两日定是也走不了的,若是要回去,还得置办些日用干粮,还有马匹。”
“这些你看着办就是。”关璀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去东市,我与你一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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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风是有些寒凉的,带着夜晚霜气的风透过窗棂帷幔清凌凌地吹来,吹得望春台内烛火晃了又晃,供在窗前案上的一瓶菊花的影子也随之晃了晃。
宫灯渐次亮起,照得东边霜菊和西侧丛竹显得越发清丽。
望春台西侧幽篁青翠竹影参差,这两日金陵的秋雨方停了,夜里又起了风,端的是“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而望春台东边青黄白三色菊花盛放千万:有“十丈垂帘”翻卷喷薄溢彩华芳;有“西湖柳月”明快温雅皓月临水;有“珠帘飞瀑”千溪秀逸清朗天成;有“月涌江流”寒香冷蕊旷远朗阔;有“银丝串珠”玲珑精致尔雅高贵;有“沉香托桂”东篱檐深锦曲华音;有“绿柳垂荫”高情贞幽大节刚介;有“玉蟹冰盘”深涧松寒碧空玄霜……
晏琛坐在望春台内,只觉得鼻尖清丽的冷香熨帖到心里去了,连方才的心下难以散去的火气也平息了几分。
他今日本就如往常一般在两仪殿理政议事,原本就政务烦劳,原先崔寄在京时他还没觉得怎样,但现在少了个时时在身侧的得力助手,头疼的事情更是一个接一个。
近晚时又听宫人来报,说是皇后不适,原以为是皇后胎像不稳,他匆匆赶过去了。待得太医诊治后,才知道是皇后胃纳不好这几日吃得少了,身体虚弱了些,加之忧思过度,一时血气不足才会晕倒过去,听得太医说只需细细补过,将身体将养得壮实些便也无碍了,他这才放心下来。
皇后醒来,看见晏琛坐在床边,似乎有些惊讶。她摸了摸小腹,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宫人送了汤药食物来,晏璀也未假宫人之手,端了汤药试了试温度,然后舀了一勺送到皇后唇边。
皇后看着他,有些神思惘然,惘然神色下似乎藏着些不易察觉的羞赧,她没有说话,顺从张了口。
晏琛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将汤药一勺勺喂给了皇后,直到碗里一滴不剩,他才将药碗递给旁边候立的宫人。
晏琛打量着自己的皇后,他一贯知道自己皇后的面容不算娇丽,只是富家自幼娇养出来的女子总比普通人家的女子更有些好气色,而此时素面朝天的女子,少了往日里精致的妆容精心搭配的衣裙首饰,竟更多了几分天然的清丽形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