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露大量丰沛的泡沫被流水从皮肤上冲走,凪诚士郎站在淋浴喷头下,为了避免水花溅到眼睛里而闭着眼睛,在浴室柔和的照明光线下,他因为缺少日晒而显得肤色比同龄男生苍白许多的身体泛着象牙一般柔和的光泽,活动时在这半年来锻炼出的明晰结实的肌肉群下少年清峭挺拔的骨骼轮廓依然隐约可见,看上去像是博物馆里展出的大理石雕像。
把泡沫涂满全身再一口气冲光,就能最大程度地节省时间和力气,这就是凪诚士郎式的淋浴方式。
虽然洗身体很麻烦,但泡在浴池里感觉很舒服——大概是因为近似于婴儿在母体中的环境——没人管他的话,他会泡到头昏脑涨才从里面爬出来,这次也是同样。
透过水面的灯光变得有些模糊,他把整个人没进池水里,像一条无所事事的金鱼一样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任思绪与身体一道随水流浮沉,直到听到窸窸窣窣刷牙的声音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瞥了浴池边的剑城斩铁一眼:“不要在浴池里刷牙啊……好脏。”
“啊?哦,抱歉。”把头发放下来后剑城斩铁的外表看起来和实际年龄相符了几分,他没想到他会介意,习惯性地想要推推眼镜以掩饰尴尬,手碰到空荡荡的鼻尖时才想起现在是在浴室里,若无其事地又把手放下,故意用佯装严肃的口吻来解释自己的做法,“因为我们家的家训是,‘即使忘了四礼也不能忘记刷牙’。”
“……这种听起来很傻的家训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我们家是牙医世家嘛。”
“诶……”凪诚士郎从水底探出头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乱发靠到了浴池边缘,表达了对这件事的诧异,“那你们家里人都很聪明啊。”
“嗯,除了我以外都是聪明人。”
浴场里温暖的水汽氤氲飘荡,在剑城斩铁看来有一种好像没有什么不能问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一切都可以坦诚以告的气氛。
于是凪诚士郎听到了剑城斩铁最初踏上足球道路的契机,以及他的梦想和来到这蓝色监狱的目的。
说完在凪诚士郎听来很有些帅气的台词后,剑城斩铁叼着牙刷低头看他:“那你呢,凪诚士郎,你为什么要踢足球?”
“我吗?”
随手把湿透的头发向后捋去露出那张曾经被同班女生认证过的好看的脸,其实一直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他仰头看天,陷入了沉思中:“唔,因为绘里说既然凪暂时找不到梦想,又有才能,不如试试足球好了,又有玲王在,他会帮我解决好一切,所以不麻烦。”
剑城斩铁仿佛像咬到了柠檬片一般露出了被酸到的表情:“你没有他们两个就没办法生活了是吗?”
“也不是,但有他们在会轻松一点。”
先前说的要追她当然是玩笑一般的话,但剑城斩铁的确对没有叫他笨蛋的绘里世印象很好,因此生出了一点好奇。
就算看得出凪诚士郎和她的关系很亲密,但钝感如剑城斩铁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似乎缺少了他从以往他见过的那些情侣身上能感受到的一些东西,大概是因为他常见的情侣一般都是牵手出行而凪诚士郎大部分时间都是挂在绘里世身上的状态。
女孩子的话比起背男朋友,还是更想要被男朋友背吧?更别说这家伙还是个一米九的大高个。
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不过要让他准确具体地描述出这种违和感实在是太难为他和他的语言系统了。
怕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这种事经常发生——他还是谨慎地决定直接向他确认:“你和相叶……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没有在交往吗?”
为什么一定要界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呢?凪诚士郎百无聊赖地想,想要定义这件事,就得考虑诸如血缘、情感、阶层这一系列有的没的的因素并承担起在关系中扮演的角色的相应责任,血缘会被地域阻隔,情感会被消磨,阶层会波动,关系也会相应地随之变动,想想就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