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登善”的干巴老头明显是属于比较头铁的那种货色,或许是魏征珠玉在前,魏老大人离世之后,他近几年拔擢的比较快。所以眼见最近几年没人给陛下添堵,朝堂有些太安宁了,所以跳出来找找存在感。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自觉已然成为了文官的带头羊之一,有能力、也有必要带领文官压制一下武将嚣张的气焰,好让文人也有出头之日。
虽说大唐朝臣一向以文武双全自诩,极少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纯粹文人,但少不代表没有,作为大书法家的褚遂良就是其中的一员。
种种原因让他一个纯文臣跳出来干预这明显属于武将的分内之事,却不料刀法太差,一刀砍在了皇室与世家的身上。
“陛下,公主为一国之公主,在国家的层面上,她不单单是陛下您的女儿,也是靠的我大唐万民之奉养才有此地位与荣耀。如今国家危难,自是应当舍弃个人的那点小确幸,为国出力才是。
那崔氏家的无赖小儿想必也是仗着家里的运作才陡然成名的,陛下无需理会太多,悔婚就悔了又如何?此乃大是大非的问题,想来他崔氏也不会为此诘难陛下的,能为国出力,是他们的荣耀才是。
想来公主也是愿意的,相比吐蕃的雄主松赞干布,总是要比一个幸进的小儿要强上许多,据说公主的未婚夫婿今年才八岁!哪怕乡野村夫也知道该选谁吧?”
褚遂良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心道陛下一向以打压世家为第一要务,如今抛出了这么大一个鱼饵,可叹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领会陛下的深意,这功劳合该我来领!
崔尧听得血灌瞳仁,站起来就要去揍那老小子,只是刚跳起来就被师父拎住了,两条腿在半空中紧着倒腾,也没前进了一寸,刚要说话就被尉迟恭捂住了嘴。
“莫慌,稍安勿躁,你以为人家是在骂你吗?非也,他认识你是谁?你就是个由头,他是冲老夫这等武将们来的,稍安勿躁,自有人替你出头!”
果然,那干巴老头话音刚落,还没等陛下做出指示,就有人驳斥起他来。
说话的正是刚才还对尉迟恭、程知节二人不满的兵部尚书李积。
“褚大人是否太危言耸听了?怎么就国家危难了?不过是边陲蛮人的一次寇边罢了,寻几个莽夫打发了就是,怎么到你嘴里,好像这天都快塌了一样?褚大人如此胆小,为何还要在我大唐出仕?呆着家里奶孩子不好吗?想必安全的紧。”
褚遂良鄙视的看了李积一眼:“就是由尔等武夫做了这兵部尚书才是祸乱之源,国朝年年征战,好处一点没见,反倒国库空虚,民不聊生。若按老夫说,就应该将武夫都限制住,战争只是一种手段,绝不能当做政治的常态,须知好战必亡!”
李积可是一向以儒将自居的,自两个月前军神李靖的离世,他现在可是隐隐的军方第一人,岂能受了这等鸟气?
“褚大人说话好没道理,我等武将保境安民,乃是我大唐的擎天白玉柱,怎么到了尔等腐儒的嘴里倒成了祸乱之源?既然你拿兵圣的话来说理,为何又不说全?好战必亡下一句你怎么不说呢?忘战必危这四个字被你吃了?哼!真真是喂了狗了。”
褚遂良却不为所动,说道:“粗鄙就是粗鄙,朝堂本就该是冠带君子商议家国大事的所在,尔等仗着些微功劳混入中枢,不说夹着尾巴做人,低下头来好好学学该如何治国,整日里以粗鄙无知为荣,嘴里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言辞,与国无益!”
尉迟恭小声的对着劣徒说道:“听清了吧?人家没把你当回事,和亲的事说完就忘,就是明打明的夺权来着,你就是个屁,放完就算了。”
崔尧兀自不平的说道:“这人骨头如此之软,缘何能位列朝堂?我大唐一向自诩远迈强汉,就这么远迈的吗?”
尉迟恭揉搓着崔尧的脑瓜,不屑的说道:“你真当他软?他也是找个由头,能掺和到这份功劳里。这个节骨眼把武将拦那么一下,然后把蛮子往谈判桌上一拉,到时候怎么谈不就是文人说了算?
谈崩大抵是一定谈崩的,若是侥幸没有谈崩,这功劳不就全是那些文人的了?就是谈崩了,那些人也能说个不服王化的破道理。介时再发兵可就算是占了大义了,我等武夫的争斗可就真成了他嘴里政治的延续了,懂不懂?人家只要这时候咬上了,就怎么都不亏,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