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整整齐齐摞着两沓书,中间竖着一个烛台。
江浔就着烛光卷起左袖,露出了腕上的一片乌青。
他从瓷瓶中挖出淡黄色膏体,不紧不慢涂在了乌青上,而后抹开。
这点小伤他实在不在意。
但老师心细,若被他瞧出异样,难免问东问西。
一旦被老师知晓,这乌青乃是沈家小姐所留,他只怕“再无宁日”了。
想到此处,江浔只觉一阵头疼。
老师太执着了,执着他的终身大事。
明明他自己也是终生未娶,为何非要自己这个做弟子的寻个妻子呢?
这个老头.......
江浔摇了摇头,唇边却溢出一丝笑意。
橘黄色烛光映照在他身上,无人处,他笑得温柔,仿佛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将瓷瓶仔细锁回去后,江浔再次回到案前。
白纸铺开,他的面色复又冷峻,提笔依次写下几个字:
皇孙、襄王、太子妃、瑞王、而后是沈嘉岁、陆云铮.......
夜色渐沉,屋内燃起一簇火光,方才案上白纸悉数化为灰烬,再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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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顾惜枝越发温柔对待陆云铮,二人又蜜里调油,恢复如初。
有一两次,陆云铮几乎情难自制,但顾惜枝却似乎很是清醒,始终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这一日,陆云铮下值归来,突然拉着顾惜枝的手,温声说道:
“惜枝,过几日就是十五了。我休沐一日,带你去大昭寺走走?”
顾惜枝闻言两眼生光,她已经憋在这别院中很久了,当即就点了头。
陆云铮搂住顾惜枝,见她这般高兴,心中也很是满足,又补充道:
“往常每月十五,我娘都会去大昭寺上香,惜枝,我想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消除我娘对你的偏见。”
顾惜枝一听要去见陆夫人,心里难免犯怵,可她也清楚,自己要嫁入将军府,必须过陆夫人这一关。
好在这些时日她在别院也没闲着,一直思虑如何讨陆夫人的心,倒当真让她琢磨出了一个办法。
“云铮,我听你的。”顾惜枝柔柔点头,很是乖顺。
陆云铮见状轻抚顾惜枝的肩膀,心中也有自己的考量。
自从错过赏花宴那个机会后,他便觉心中难安。
更加尴尬的是,当初离开将军府时他走得很是仓促,并未揣太多银钱在身上,如今已经囊中羞涩了。
尤其蔺舟至还罚了他一月的俸禄,让他愈发捉襟见肘。
他不可能放弃惜枝的,但这将军府必须要回,如今看来竟还是只能求到娘身上。
二人议定,只等十五那日在大昭寺和陆夫人来场“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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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将军府。
白芨匆匆忙忙入得春华院,正见沈嘉岁收势搁枪。
初一那日受的内伤养了几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沈嘉岁手痒痒,忍不住又耍了起来。
“小姐!”
白芨低呼一声,面上满含担忧。
沈嘉岁赶紧举手求饶,“白芨,我当真好全了,你可别告诉娘亲。”
白芨见自家小姐果然面色红润,生龙活虎,只好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递过来一张纸。
“小姐,您前几日不是让人去查安阳伯夫人吗?今日有消息了。”
沈嘉岁闻言急忙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十月十五,大昭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