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漏风的门窗勉强被破布堵住,墙面粗糙,泛着土黄色,隐约能瞧见墙里的竹篾,这是竹子、稻草混合泥土夯成的土墙,在贫民区很常见。
仔细看,能发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孩。
孤零零的,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缩成一团,身上盖着破旧的被褥,几根圆木撑起房顶,屋顶的瓦片却大多没了踪影,头顶似乎能听到老鼠正吱嘎嘎啃食木头。
滴哒....
一滴带有土腥味的雨水滴在她脸上。
江南多雨,房顶缺瓦少盖,有些漏水。
芽芽扁了扁嘴,难过的裹着小被子滚到角落最里面,躲过上面的水滴,继续蜷缩起来。
明明外面很冷,她却感觉身上好热。
眼皮也快要睁不开了,头顶的木梁忽然变多了,从一根变成了两根,然后又变成了四根....
她两只小手紧紧攥着写有自己出生日期和姓名籍贯的方巾,攥的紧紧的,贴着唇角,小声的说:
“阿爹再见,阿娘再见.....”
声音渐渐微弱,小小的脸蛋上挂着泪痕,她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生命的流逝。
她还很小,她不懂。
自己一直很乖很乖,为什么爹娘不要自己....
…
大虎一路往南走。
随着街边建筑从青砖白瓦逐渐变成茅草土墙,沿途指指点点的路人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带菜色的行人。
这里是贫民区。
因为钱都拿去看病了,他和弟弟,还有芽芽,三人只能住在这里。
大虎轻车熟路的来到巷尾一座小院里,推开门,看到了床上那个小小的孩子,瘦弱的身影看上去让人有些心疼。
他将街边买的红枣肉糕放在她面前。
“大叔大叔,你今天发财了吗,吃这么好的东西....我早上吃了一个肉包,还有一个馒头,我现在好饱....”她痴痴的笑着,有些虚弱。
一个馒头一文钱,一个肉包三文钱,就是这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吃食,在她看来是发了财才能吃上的好吃的....大虎忽然有些心酸,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省下来的钱,全部买了乾元膏。
“吃饱就睡觉,好好休息。”他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更烫了。
“还没睡呢。”芽芽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大虎给她盖好被子,“怎么不睡觉?”
“我今天看见阿爹了...”
大虎心里咯噔一下。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纸包,里面是黏糊糊的黑色膏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犹豫片刻,回想起柜台伙计的叮嘱,小心翼翼的扣出黄豆大一点点。
抹在芽芽溃烂流脓的病害处。
下一秒。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浮黄软烂的皮肤,竟是肉眼可见的变黑,继而结痂脱落,取而代之的,是新长出来的淡粉色新肉!
伴随着一小坨黑药逐渐变成深灰色,继而变成浅灰色,芽芽稚嫩的脸蛋也在快速恢复血气,变得红彤彤的,惨白的肤色肉眼可见化作红润....
大虎呼吸一滞,连忙上前检查芽芽的身体状况。
脉象不浮不沉,一息4~5至,是平脉,气色比刚才红润,呼吸也平稳....大虎浑身陡然僵硬,愣在了原地,手臂微微发颤。
反复确认她的身体正在好转,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片刻,他将芽芽的小手放回被子里。
小屋里,烛光缓缓熄灭,大虎安抚芽芽,让她沉沉的进入梦乡。
他缓缓起身,走出屋子,平静的关好屋门。
转身。
一步一顿的走到院子中央。
他忽然一个趔趄,朝保安堂的方向扑通跪倒,嚎啕大哭起来。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哪....”
“苍天..有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