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尽头,有一座宋氏武馆。
武馆的建筑风格不讲究什么精工巧艺,就是以大为主,武馆门前石阶两侧摆着两尊一人高的石鼓,质地青玉,却雕刻的极为粗糙,只依稀能辨认出是个石鼓模样,铁木大门敞着,能听到里面传出密集的锻炼呼喝声。
演武场内,大约四五十号人。
有站桩功的,有抗磨盘的,有举石锁的,全都是男性,每个人都一脸横肉,赤着上身,汗流浃背,满满的阳刚之气。
堂前的石阶上,一张梨木雕花太师椅。
上面坐着一个山羊胡的瘦小老头,戴着小圆帽,穿着四合扣的汗衫,袖子卷起,正翘起腿砸吧砸吧的抽着旱烟,望向场中弟子们,不留痕迹的叹了口气。
这群人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学徒了。
瞧瞧场中央正在考核的那个,正手不精、反手无力、腿脚松散、反应迟钝,掏钱来武馆练了半年,还是一副街头混混模样。
望着场中徒弟一个接一个的灰头土脸、失败退场,他难过的闭上眼睛,心情复杂,自己安慰自己。
挣钱嘛,不寒碜。
只希望日后他们出门被揍,别把为师的名号说出来就行了。
他的师傅曾经与他说过,人生有四大多管闲事,扶烂泥、雕朽木、翻咸鱼、烫死猪....他决定尊重他人命运。
武道一途,是靠时间磨炼出来的,看着没门槛,谁都可以耍两招把式,但实际上门槛在门的里面。
什么是门槛?
锤炼够了就是门,锤炼得不够那就是槛。
他们自己不上心努力锤炼,只抱着交了钱就能学会的念头,到头来也只是自欺欺人。
就在这时。
他忽然听到场中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睁眼瞧了一下,他的身子也不自觉的前倾,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演武场中央,堆着大大小小的石锁,一名体格瘦小的少年双脚扎根,将一尊四尺高、五尺宽的巨型石锁抱在手臂之间,时而高高举过头顶,时而老树盘根,不动如山,脚下快速变换桩功,手上却稳如泰山。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狰狞,道道青筋凸起,脸蛋红的像是滴血,头顶甚至冒出缕缕白色蒸汽,似乎是感受到师兄们的目光,他暗暗脚下收力,只听咔嚓一声,坚如磐石的广场地砖竟被坍塌出一只脚印!
嘶....
演武场一下子寂静了,四周的师兄们脸色僵硬的看着他,宋师表情严肃,握在太师椅扶手的手臂青筋绽出。
这少年他有印象,来武馆不到两个月,身子骨瘦弱,基础极差,他此前曾断言,此人定是过不了月末考核....他感觉两月前挥出的一巴掌,此刻狠狠抽中他的老脸。
不对啊。
师兄们呼吸急促的看着他,忽然生疑,莫非是石锁偷工减料了?
有人噔噔噔上台,将石锁夺过,刹那,他的手臂猛的下坠,他一脸猪肝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抱起来。
全场寂静。
宋师到底是老江湖,片刻就看出这不是少年的真正实力。
他一个闪身,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来到台上,手指搭在少年脉搏之上,片刻,睁开双眼。
只觉少年体内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血洪流正在汹涌暴乱,少年的脉搏比其极限状态还快了接近一倍,心脏如擂鼓,皮肤下的血管被撑的饱胀....
老眼忽然锐利,鹰视般盯着少年。
“哪来的?”
少年见被识破,只能悻悻说道:“许氏保安堂,乾元膏,最近很火,我听人说大补,就想着试一试....”
场中武师们面面相觑,宋师看了眼少年递过来的膏药,只一嗅,浑浊的老眼猛的绽放精光,满脸不可思议。
还没等他回过神,少年弱弱的补充说道:
“我去的时候看见好多人都在买,我排了三个时辰队才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