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都监是正八品武官。
属于府衙正儿八经的官秩,主管募兵、打造军械训练军马、剿匪及城防等,官职不高,但实权极大,还是姐夫的顶头上司。
其实说顶头上司也不太准确,毕竟衙门的捕头归刑房管,名册在吏房,俸禄由户房发放,并无从属关系。
但府衙为武师准备的官位就那么几个,其中都监一职就是最有含权量的。
许仙常听姐夫提起这位季都监。
姐夫李公甫的实力并不在季都监之下,两人相差的,其实就是‘李’字头上那一撇而已,就是这一撇,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添上。
说回正题,季都监早年在武会中一鸣惊人,于杭州府下辖的静安县担任捕头一职,后来功劳出众,几经升迁,才来到杭州府升任都监。
季都监有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
季小姐从小被父亲疼爱,视为掌上明珠,三个哥哥也呵护有加,本应是幸福美满。
但是自一旬前,突然重病缠身。
季家焦头烂额,请了许多郎中,都瞧不出病症,几近束手无策。
对此,许仙倒是不足为怪。
虽然他也是郎中,但也不得不承认,郎中之中实在是良莠不齐,这年头,招摇撞骗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许多江湖郎中都是在各个府县循环流窜的。
医术一知半解,只能靠坑蒙拐骗捞点银子勉强维持生活,捞个一年半载,卷铺盖走人,再到其他地方重新来过。
而坊间针对江湖郎中和真正的医者,也出现了“里”与“尖”的说法。
所谓“里”,也叫“腥”,指的是懂得如何应付病人的话术。
而“尖”,就是医者真正的医术。
江湖中有“里中尖,是神仙、尖中里,了不起”的说法。
“里中尖”的医者是以医术为主,本身水平过硬,治好的病人多了以后,名气自然会一传十,十传百,如此一来,上门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
而“尖中里”的医者就不同了,他们自身医术不一定多好,但对病人的心理摸得很透,会看病人脸色行事,舌灿莲花,也能挣很多钱。
在许仙看来,不管是‘尖中里’还是‘里中尖’,只要带点‘尖’就算好医师。
最难绷的,是那群没有‘尖’,全是‘里’的庸医。
按理来说,季都监堂堂一个八品武官,请不到丙秩医官,请丁秩医官还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落魄到请郎中的地步。
可问题就出在,前任都监还没走,反而是升官了。
季都监上任后,将前任许多不合理的政令全部推翻,动了许多人的蛋糕,双方势同水火,季都监又刚来不久,跟脚未稳,处于弱势方。
医官,医官,医是官的修饰词,本质上是官。
身处官场,就要看清局势,不能随便乱站队,官场不是悬壶济世,官场是人情世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医官们自然也是婉言拒绝。
许仙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弯弯绕不感兴趣。
挣功德嘛,挣谁的不是挣?
望着季叔长忧心忡忡的模样,许仙也不再耽搁。
当即就回屋取来药箱,三人从后门悄悄出去,一路上专走无人的小径,穿街过府,朝着季家赶去、
季家不在城东,而是在城北,沿途诸多喧闹,全被许仙尽数避开。
季叔长跟在后面,不禁暗暗感慨。
许大夫孤身走暗巷的姿态,真是太熟练了。
三人一路鬼鬼祟祟的来到季府,跟值门的下人招呼一声,便朝着宅内走去。
季家府邸极大,比许仙家的四合院还要大得多,光是层层嵌套的屋舍就连绵成排,青砖绿瓦,大气磅礴。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方巨大的演武场。
演武场两侧摆放着硬木制作的兰锜,插满了长矛、红枪、棍棒等兵器,演武场上青砖铺就,地面有道道沟痕,看上去历经沧桑。
李公甫对诊病不感兴趣,兀自来到演武场,抽出一柄长矛挥舞操练起来,四周的仆从对这位熟客早已习以为常。
再往里走,就是一处养马场,二十几匹高头大马食槽而卧,系在拴马石上。
许仙多看了一眼拴马石上雕琢的石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