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人打人的家伙是生锈的铁管,所以周毅他们还得坐车去县里的防疫站,打破伤风疫苗。这一翻惊动,单位是给周毅他们安抚了,说医药费营养费单位给出,这是因工负伤所以不算他们耽误工时。村书记赶来虚情假意的道了歉,警察来做了笔录问完之后便开车走了。检查组在来的半路上得知了此事,转头去其他项目检查去了,压根儿就没提到黄河岸边施工队的事情。今天的这一出闹剧赶的这么巧,谁指使的周毅心里很明白,这就是那个克求子的浑人干的好事。这个村霸能量不小,动用了这么多关系,知道这次施工他捞不到油水了,就联络同样眼红的一帮人来工地故意报复周毅。打破伤风疫苗回来的路上,小鲁发牢骚:“什么他妈破地方,饶着挨累还得挨打!咱们不是为了他们好吗?我一个松花江人,喝得着黄河水吗?”周毅包着纱布的脑袋还渗着血,低沉地说道:“我得喝黄河水呀!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父母为了这里贡献了一切。不是地方不好,是某些人不行。”。
他的话引来了老李的疑问,沉默的开着车,迟疑了一下问道:“周毅,我从来没问过你的家事,但我看你的母亲不像是本地人啊?”他们俩是发小,从小学时期就在一起玩,但是周家很显然跟平常家庭不一样,老李很少见到周毅的父母,他们都忙着上班,倒让周毅从小就练出一手好厨艺。周毅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慢慢说道:“是的,我的母亲是支边来的宁夏,他们年轻的时候都很漂亮……”小鲁羡慕地说:“一定满恩爱的。”原来,周父是土生土长的宁夏人,周毅的爷爷很早就参加了革命,跟着队伍打胜仗。他本该是红三代,但家里没谁沾过爷爷的光,爷爷那代人太爱国家这个大家,不把给小家谋福利当个事,老家的儿女们还是过着原本的日子。小时候家里穷,连粥都喝不饱,周父给人家放羊活着。后来长大以后当兵去了汽车连,成了优秀的汽车兵。小鲁羡慕了:“当初你爸跟你爷爷进京好了,那你现在也是周衙内了,嘿嘿嘿。”周毅瞥了一眼小鲁,丝毫没有责怪爷爷的意思:“历史无法倒退,再一个我爸和我大伯也没有要进京跟我爷享福的想法儿。”。
当兵的人自然一身正气,那年头会开车的兵帅气的了不得,周母梳着两条大辫子,眉清目秀、白白净净,满心都是建设祖国的梦想,俩人是倾心相爱。老李问道:“后来你父亲做公安是复员了吗,于是就回到了原籍?”“不是,”周毅继续说道:“他们整个汽车团的优秀士兵都被四川和GS省政府接去了。”“哎哟,那在省政府工作不也挺好的吗?干嘛还回原籍呀,也是,你爸要是去了四川,你就成了锤子。四川男人怕媳妇的多,都是耙耳朵,就没你现在这么豪迈了,西北出汉子。”小鲁望着周毅,一脸的崇拜。周毅笑了:“你小子很了解四川的嘛!”小鲁挠挠脑袋笑了:“我同学在那边,周末就去搓搓麻将,娘儿们一样提篮买菜,顺便买几只花!”“哈哈哈!”周毅和老李都笑了,四川男人活得够浪漫的啊!老李问道:“刚才你说你老父亲没去四川,因为什么?”周毅道:“当时我老爹复员的时候,我老妈已经随着中建七局响应建设边疆的号召,到宁夏去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周毅他爸是千里追妻回的原籍。老李恍然大悟,怪不得周毅他妈老不在家:“原来你老妈干的就是建筑,你这是子承母业啊!”小鲁笑了:“所以说,人家老两口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周队,你根正苗红,四肢修长八块腹肌,乃是遗传优秀作风良好啊!”周毅感叹道:“年轻的复员军人,放弃了原本优越的机关工作和很好的生活待遇,为了爱人奔回了西北,甘愿发扬军人不怕苦不怕累的作风,去守护他心爱的女人。”老李这回明白了周毅跟他前妻离婚的原因:“所以说,你的家教是忠贞不二的,可不可以说,你的婚姻对你来说是一种伤害,你是愿意付出忠诚的。哥们儿,别生气哈,咱们搞建设的免不了经常离家远走,家里啥都顾不上。你需要一个像你老爹一样对你包容、忠诚,体贴你的好妻子。”小鲁挤了挤眼睛:“所以,周队这个钢铁直男是单身,米小天大约有机会走近你了。”。
周毅笑骂道:“胡说什么?她跟我儿子差不多一般大,我咋能占人家姑娘的便宜?你要是喜欢人家我就帮你说说,还得看人家姑娘能不能瞧得上你!”老李其实也有这个心思,但他沉稳,没说出口。看那天周毅为了这个姑娘冒那么大的风险,人家姑娘愿意以身相许又怎么了?男大女小古来有之。小鲁嬉皮笑脸:“我倒是看得上人家,可惜呀,米小天眼睛里只有你。你瞧她看你那眼神都快说话了。那眼神在说,周队,我嫁给你好不好?”周毅被小鲁逗笑了,反手拍了小鲁脑袋瓜一下:“你到底还听不听我讲故事了?再胡说八道把你推下车,自己走回去!”“哎呀!听,听!”小鲁鼓起嘴巴憋着笑,不再调戏周毅。周毅接着说道:“复员前的调动手续,我老妈一个涉世未深的毛丫头,愣是挤火车、赶长途汽车,走进大山里几十里路,一双绣花鞋快磨透了。到我老爹的部队找到首长耗了半个月,把老爹的转业调令拿到了手上。”。
老李感叹道:“难得啊,真是一对儿!”周毅的眼睛里闪着光:“是的,他俩都是家里的老五,我老爹从小最爱唱五哥放羊了。”小鲁不出声,眼睛里全是羡慕,看人家那爱情,啊?男的对女的,女的对男的,那是有情有义。老李感慨地说道:“上辈子的连理枝。唉,傻小子啊,你是不是特羡慕、特感慨?”周毅有些遗憾:“嗯,我活得远不如爸妈有意义。唉,有些悲催。”说罢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伤,眼神里有些黯然和失落。老李安慰道:“也不能那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也都有自己的功课。哎对了,你以前不是学美术的嘛,做艺术监理那会儿你不也参建了好多值得自豪的建筑。大多数人活着就为了钱、权、女色,真没几个像你这样战天斗地有使命感的,你已经很优秀了!”“对!”小鲁接着赞道:“百年以后,起码人家提起来这是谁谁建的,而不会说这小子以前多大的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