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邓继业赤膊站在家中练着刀法。他手握长刀,刀光闪烁,威严无上,整个空间仿佛被他的气场镇压,一片肃穆。他的动作流畅凌厉,每一刀都带着无比的威压,仿佛能镇压山河。在他的刀法下,恍若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悄然苏醒,令人无法抵挡。
虽然家道中落,可他们家却未丢了老本行,打从开蒙记事起,就一边读书一边练武。
冷水冲洗身躯,露出完美的线条。今日他当值,其实自他被点为御前带刀侍卫,他便没有休息过,小皇帝几乎每日都让他陪着,这也让他的身份水涨船高,如今上门说媒的快把家中门槛踩烂了。
而他的哥哥邓继坤自从被皇帝点为五军都督府佥事的虚职,这几日都留宿军营。看着满眼通红,蓬头垢面的邓继坤,邓继业问道“哥,你忙啥呢,这两天都不见你人。”
看着邓继坤投来严厉的目光,邓继业闭上了嘴。虽说叫哥,可实际上自小都是被哥哥拉扯大,再说长兄如父。邓继坤转头对身后几位家兵说道“你们先去休息,等午后吃饱饭再去神机营左掖大营。”
“是,家主”。这几位家兵是从邓家开府时就跟着邓家家主的,在邓家生下来的孩子俗称家生子,一直吃住邓家。辉煌的时候,邓家是住着数百位家兵,没落之后邓家动用关系,将家生子在军中,地方谋些差事。到如今,已是只有不到十位家生子。
“你如今当着御前的差事,为人处事更要稳重。若是有人向你打听圣上的事情”
“无可奉告。”
“我问呢”
“亲兄弟明算帐,也无可奉告”
“好小子,既然知道,那怎么还问起哥的差事了?”
“这”说着邓继业挠了挠头,憨憨的笑着。
“皇上既然点了你我兄弟二人出来,就要好好干,你如今也老大不小,是时候给你说门亲事了,得有个人管管你。”
“哥,你都还未成亲,哪有先给弟弟说亲事的道理,你去看看母亲吧,两天没见你,她老人家念叨着呢。弟弟进宫当差去了。”
乾清宫
天还未亮,朱厚熜就被黄锦叫起。看着跪了一地伺候自己的宫女,太监,朱厚熜说道“不就洗个漱嘛,用得到这么多人嘛。”
知道皇帝勤俭,黄锦微笑着说道“知道主子您不想糜费,可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奴婢也不敢更改啊。”一边说,一边拿起象牙定制的梳子,替朱厚熜梳理着发丝。
这个时代,对孝道的推崇是从上至下的。任何人不孝,都是会被世人诟病。孝,就是听长辈的安排,不更改长辈的规矩。
可有时候孝,也会成为愚孝,盲目的听长辈安排,也不见得是多么明智的举措。
今日没有大朝会,朱厚熜准备出宫去考察一番。
一身便装的朱厚熜,身边跟着陆炳,赵棠,平章,紫忠还有邓继业。
“今日咱们去武学堂看看,说起武学堂,平章,继业你们俩熟吧?”被提到名字,他俩看了一眼赵棠,而赵棠怕平傻子又说什么胡话,示意邓继业来说。
“是的,臣自十岁起,便被母亲送至武学堂,授课。”
“都学些什么啊?”
“读书写字,还有兵书战法,几乎什么都教。”
“那就是几乎什么都学不到咯。”邓继业没想到皇帝说话这么损。
武学是太祖高皇帝设的,本意是让现役军人带有应袭身份的子弟去武学或儒学读书。称“军生”
其实明朝对教育的投入可以说是历朝历代绝无仅有的。哪怕明末大明都快亡了,依然没有削减各地对官学的经费投入。
只不过好的政策,到了地方又是乱七八糟。开始儒学是义务招收各地的学子,不看家世,后来几乎变成文官大臣们的私人学堂,经费还由国家来出,到了明中后期,普通学子已经没有向上晋升的通道,而民间土地兼并严重,经商没有官方背景,收税都能把你收破产。
朱厚熜走入国子监六堂(学士学习之地),一日之计在于晨,本该听到朗朗读书声的率性堂,入目的却是偌大的课堂只有数十人在此看书。
“你们是谁啊?”似发现有外来人,一个学子走过来盘问。
“这位兄台,某家在山西做票号生意的,此次随家父入京办事,因为自小仰慕读书人,所以便来看看。”朱厚熜随便想出一个缘由,便开始了搭讪。
这位学子一看朱厚熜身边跟着众多护卫,想来家中生意不小。心中暗自说道“都说山西地主老财有钱,看他那土了吧唧的模样,能花钱带这么多护卫。哼”听说山西那边做票号生意的,多雇佣绿林好汉,这些个护卫也是有功夫在身,看来是条大鱼。
“阁下可有功名在身?”
“在下不才,早年随家父做生意,耽搁了学业。”
“家中可有人入朝为官?”
“在下世代经商,此次父亲进京就是想寻个靠山。”
几句话就让这位学子对朱厚熜有了定义,山西地主老财,有钱,就想着到京城寻找靠山,顺便为子孙谋个出路。古代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可是地位却非常低,还不如种地的农民。即使有钱了也是有诸多规矩压着,例如不能穿绸缎的衣服。当然这样的规矩实际施行起来有些难,可真要较真,商人却是没有地位。
什么人脉都没有,就想到京城寻靠山,今日好好给你上一课,这位学子看着朱厚熜衣冠靓丽的穿着,不禁有些吃味。
“不知兄台可有引荐之人啊,在下姓万,单名一个山,字期跃。今年二十有一。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姓陈,名凡,未有表字,叫我陈凡即可。”
连表字都没有的土包子,还敢跟我称兄道弟。万山心里一万个瞧不起陈凡。
“我们初到京城,没有人引荐,花了不少钱,连个侍郎的门都进不去。”陈凡吐槽道,“要不是此次家中遭遇变故,也不想到京城行如此莽撞之举。”
“陈凡老弟莫急,你说来听听,看看为兄可否略施援手”
几名护卫目瞪口呆,这位主子撒谎那是张口就来啊。
“原来是库房被山西太原曲阳县县令查封了,老弟家中是否做了什么违法乱纪之事啊?”万山微微笑道。他父亲在刑部任职,太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了。
“我家做的是票号生意,最是讲规矩,违法之事那更加不敢做啊,只是不知无意中得罪了谁,才招此大祸。不知如何是好啊。”陈凡演的也是忒像了,眼泪珠子都快出来了。
“陈凡老弟若是信得过我,明晚,我替你张罗这事。”
“不知万兄是?”
“家父万子昂,时任刑部河南清吏司员外郎,(从五品,管着河南一省的刑事复核),虽说不是自己管着山西的,但是我稍微走动比老弟你跑断了腿要有用不是?”
“原来是员外郎的公子,有您出面,那解决老弟这点事不是信手拈来吗。”陈凡躬身拍着马屁。
“陈凡老弟啊,不是哥哥托大说你,按理说你我一见如故,可老兄我毕竟要去走动,也不能就靠一张嘴不是?再说,京官清苦,俸禄低,京城物价还高。”说着两只手指互相摩擦着。
陈凡一看陆炳,就见陆炳从袖袋中掏出五张银票。每张票额一百两。
“正宗京字票号大顺庄,见票即兑现银。小弟今日出门匆忙,未带太多银两在身,万兄勿怪。”
京城大顺庄,北京最大的三家票号之一,其背后的东家可是能通天的人物。
“对嘛,有了这个老弟你的事,为兄可以打包票,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就约人到庆悦楼,大家边吃边谈,你看可好?”
“好啊,没问题,小弟都听兄长安排。”
拿了钱,又被人吹捧着,万山如沐春风。
“老弟啊,在大明光有钱可没用啊,为何不考取功名啊?”
“不瞒兄长,老弟年幼贪玩,不曾好好读书,现如今更是管着家中一摊子事,哪有时间读书啊。”陈凡无奈道。
“嗨,这才多大点事,想不想要功名?”
“难道万兄有路子可帮小弟?可纳贡的名额也不好买啊。”
明朝国子监有花钱纳贡,获得国子监监生的名额
“纳贡有什么出息,都是花钱买的,那算什么本事。”万山本只是想玩一玩这个外地商人,可没想人家真的给钱。
古代人还是相对实诚,不像现在各种诈骗。
护卫们已经冷汗直冒,你特码是要把天捅破了?刚才收点钱你特码只是把你老子害了,现在你是要把国子监一窝端是吧?
“我告诉你,国子监司业是我舅舅,亲的。你花点钱,我去说项,给你弄个正儿八经的岁贡。这可是实打实的,只要老弟你文章写字不是特别差,学个三五年,再在京城一走动,外放个七品实官那是妥妥的”
万山越说越兴奋,“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老弟你是生意人,这句话你最明白不过。”
“好是好,只不过万一被查到,怕是小命不保。”陈凡表现的既贪婪想要又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