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锦被侍卫叉出乾清宫,被拉到宫门广场上啪啪的挨板子。
那些个杖刑太监,可不管你是谁了,领了旨意脱去裤子,招呼屁股就打。
原本以为不过十板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却没想到第一板就打的黄锦七窍出烟,这还是平常黄锦为人不错,左右掌刑手下留着情面的缘故,若真是用实力,只怕几板子就能直接让他归西去见如来佛祖。
挨完十板子,黄锦已是奄奄一息,虚脱无力,满头的冷汗。几位小黄衣太监抬着他回到了住处。刚小心的趴在床上,就见吕方在几位干儿子的簇拥下走入房间。
“干爹,您怎么来了?”黄锦咬牙吃力的想起身行礼。
“得了吧,好好趴着,杂家也是刚好路过,看你挨了板子过来看看你。”吕方已经很老了,如雪般的眉毛压在眼睫上,让人有些看不清其眼神。若说这个宫中,还能稳压黄锦一头的,就是这位吕方了。
“哎,你这孩子历来懂事,杂家才安排你在主子身边,这几年来你的身份水涨船高,杂家也不好说你。”
“怎么会呢,没有主子,没有干爹的栽培,怎么还有儿子的今日。”
“不管你在宫里别人如何的巴结你,你也该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巴结你,就凭你断了根的货,你当真以为那些大臣,那些武将子弟看的起你?权力这个东西是好东西,可以让咱们一个阉人也变得高高在上,可别忘了咱们的权力是谁给的。什么话可以对外说,什么话不能对外说”
“干爹,您都知道了?”黄锦羞愧的流下眼泪来。
“哼,老奴能被主子看重,你,还有你们以为,仅仅是因为杂家看着主子大的?潜邸时比杂家身份高的太监多了去了,可最后为何是老奴走到如今?这话呀,杂家舌头都快说烂了,你们耳根子也都听出茧来了,可有几个人真的听进去的?就一个忠字。伸手的时候,被人吹捧的时候仔细想想他们真的是在求你吗?”吕方肃然环视一圈,秦四,韩无名,朴一锅,无大用几人表情各有不一。
“还不是想通过我们的嘴来打听主子的喜好,好为他们自己升官发财铺路呢,而咱们这些无根的人,拿了点好处被人一句话吹捧美的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干爹,儿子错了,以后再也不乱传话。”黄锦忍着脊背上的剧痛,起身磕头。
“别以为当了什么掌印太监,什么六宫大总管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今日没了你黄锦,有的是人补你的缺。杂家没几年活了,日后这些话呀还得你传下去。”吕方皱了皱眉,原本满是纹路的眉头,更加挤了。
“杂家年轻时也是被干爹这般说教,开始不当回事,后来拿了外官的钱,要不是当时干爹救杂家,这条命也早就丢了。”似乎想起什么伤感的往事,吕方这瘟神,眼中掉出一抹眼泪。
“今日话赶话,杂家就多了几嘴。”
“干爹,我们就爱听您老的训呢,听您说话儿子就跟吃了蜜似得甜”
“是啊,干爹,除了主子,也就您对儿子们好了。”
乾清宫
童承叙走后,就剩朱厚熜一人独坐殿中。
“黄锦,晚上让御膳房加个”
“主子,黄公公吃了板子,被孩子们抬回住处了。”卫洪听到殿里皇帝的声音,走进去听候旨意。
定了定神,嘉靖揉揉太阳穴,也是用习惯了,黄锦两字张口就来。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奴婢去办。”
“算了,今天还有谁递牌子的?”
“今日有回京述职的河南巡抚王荩,大同副总兵朱振,还有”
“传朱振,其他人让其去吏部述职,朕今日就见这朱振。”
“奴婢这就去传旨。”
殿内静的可怕,一般觐见皇帝的大臣礼毕之后,皇帝都会给予平身的恩典。
可朱振三叩九拜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没有皇帝的旨意,他又不敢起身,加上之前贪墨军饷的罪名,如今又是叛军首领的名声,任何一项都压的他喘不上气来。
他自己心里是很清楚,朝廷中央对于发兵攻打长城外的异族或许会有诸多意见,可对他这样的叛军是真的可以做到统一思想,同仇敌忾的。若不是皇帝压着,怕是立马发兵,他和他麾下的那点叛军就是炙手可热的军功。
原本他是不敢进京,可当看到自己的副手时陈安然无恙的从朝廷回到大同,并且新任大同提督胡瓒,总兵鲁纲并未携带大军,仅仅几百护卫,还带着现银来慰问将士,这才放下心来。
“你就是朱振?记得朕登基之初你就因贪墨之事被御史弹劾?如今不知悔改,安敢作乱?”皇帝的声音是冷淡的,甚至还带有怒气。
朱振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对皇帝讲的事实,还有诛心之论根本不敢回应。
“你也是老军务了,朕知你们戍边辛苦,看你履历也是战功赫赫,出身贫农之家,在底层靠着杀敌升上来的,怎么,官做大了不敢杀敌,反而打起自家士兵的主意了?”
“臣不敢”朱振颤颤巍巍的求饶着。
“你已经敢了,朕给你高官厚禄,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皇帝愤怒的声音在殿中响彻。
听到皇帝的暴怒声,数名重甲侍卫立马拔刀冲进殿内,银晃晃的刀面闪烁着寒光,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侍卫们就乱刀结果了朱振。
朱振不是没有见过皇帝,当然他见的是先帝。这位新皇帝如今不过才十七,脾气这般暴躁,看样子明显不是好相与的。
“都出去”朱厚熜挥挥手,让侍卫们退下。
见已经吓的差不多,该说点正经的了。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老实回话,若是再敢欺君,数罪并罚,届时你可知道自己的下场?”
“臣一定如实说”朱振真怕皇帝金口一开,自己被这群侍卫给宰了,连忙求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