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保罗早早起床。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坐上马车从约克市出发。尽管有很多见闻要跟莉泽尔分享,紧张的行程却不允许。他生怕起晚了,被莉泽尔缠住问这问那,耽误后续行程。
几天后,保罗到达卡洛林市。这里还是老样子,可在保罗眼中却变了不少。
原先那个雄伟的主教座堂,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所谓的商业街,也只是道路两侧开了几家商会。别说跟埃特里亚比,就连跟约克市的爱丽舍大街比,都差远了去了。
绕卡洛林市的主教座堂走一圈,保罗不禁感叹,这毕竟是个贫穷的教区。可哪怕是这么穷的教区,都得给约克市、给利弗茨特别行政区送钱粮,而不是反过来。
“布莱斯家的?”有人刚好从教堂里走出来。
“保罗·布莱斯。”保罗自报家门。“您是布兰德先生?”
布兰德点点头。“两年不见,你胖了。”
“也许吧。”以前在诺格森镇,保罗天天吃杂粮粥。到埃特里亚上大学后,顿顿有白面包,偶尔还能吃上肉——想不胖都难。
“唉,你父母的事我很遗憾,去年葬礼时又没见到你。你现在重新振作起来,他们在天之灵,一定也很欣慰吧。”
“哈……”一年来发生的事太多,保罗迟钝了不少。刚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时,他还埋怨布兰德办事不靠谱。那时候,保罗每月都寄钱回家——布兰德却不跟父母说一声。说不定父母在绝望中离世时,还以为自己离家出走、行踪不明呢。
“回来过年?”布兰德问。
“回来看一眼,新年在约克市过。”
“约克市离这不远,新年假期往返一趟,耽误不了多久。你妹妹一个人不容易,多陪陪她。”
“是……哦,父母葬礼时你也出钱了吧。我该还你多少?”
保罗突然记起这茬来。父母走得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哎,计较这干嘛?你现在发达了吧。我刚和加索亚主教聊,他说,当初是贝伦加带你到约克市的。现在贝伦加成总主教了,你也能跟着享福啊。”
贝伦加把安图斯关进维琴察监狱,保罗嫌他冷血。可转念一想,他对自己也有知遇之恩。回约克市陪莉泽尔过年那几天,要不顺便去见他?但他现在是总主教,估计没时间。
“你刚刚在跟加索亚主教聊?是新年礼拜吗?布置教堂很麻烦吧。”保罗换了个话题。
“部分是。新年礼拜倒没什么,我们每年都做。主要是给教会的税又涨了。我原本帮主教往约克市运粮就不赚钱,现在还得倒贴了。我自问没做亏心事,不用买善功赎罪,也不想给教会送那么多钱。可是,主教的要求很难拒绝啊。说起来,既然你认识贝伦加总主教……”
收税细则由各省财政官决定,而今年的普涨又是教宗授意的——认识总主教也没用。但既然谈到此事,顺便做个小调查好了。
“这是善功补赎论的说法。你以前了解过吗?”保罗问。
“我又不是神学家。我识字是为了记账,不是钻研神学理论。”
“也是。如果有人驳倒善功补赎论,你会支持他吗?我想,假如善功补赎论是错的,教宗就不会要求这么高的税了。”
“我有什么资格去评价神学理论?像我住在卡洛林市区,有什么事直接问加索亚主教。照他说的做就是。你们约克市神学家多,经常有新理论冒出来,但我们不关心。你要找加索亚主教讨论?他应该还在教堂。”
“谢谢,不了。”
保罗拒绝了布兰德的提议。放在两年前,保罗不会放过每个神学辩论的机会。可现在,他连神学基础课的期中、期末报告,都是在多米尼的帮助下完成的。他根本没勇气跟主教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