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一堆材料，保罗走出教学楼。

布林格吧嗒吧嗒讲老半天，反复强调多米尼的危险性。他让保罗稳住班里同学情绪，不要激化矛盾——尤其不能惹怒天上人。

多米尼究竟干了啥？保罗刚从约克省回来，心里完全没数。更何况布林格说话抓不住重点，保罗压根没听明白。

“布林格刚刚找你了吧。”回寝室时，保罗被乔西叫住。

“是。说真的，我才下船，还没缓过劲来。他说得又快，我实在跟不上。”

“我正要找你呢。我当时就站在那，看到你往里面走。”乔西指了指宿舍楼二楼窗台。“谁知道你被布林格喊去了。”

“他叫我赶紧开班会。可我实在累瘫了，不管怎样，都要先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明智的决定。”乔西拍了拍保罗肩膀。“冲动是魔鬼。你要留出思考的时间，千万别被布林格牵着鼻子走。天上给学校一个含糊的指示，布林格自作主张，揣测天上人的意思，号令我们做这做那。他根本不值得信任。”

保罗更糊涂了。“呃……所以，你要告诉我的，和布林格刚刚跟我讲的，是同一件事？”

“他肯定添油加醋歪曲事实，而我会告诉你真相。我希望你在知晓一切之后，再召集其他同学开班会。给他们充足的思考时间，再征求他们的意见。”

保罗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赶紧回寝室。可乔西却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挡住保罗去路。得赶紧找个借口打发他走，保罗想。“召集其他同学可以，这是我分内职责。但我没有演说的才能……要不你讲？我今天真的很累了，饶了我吧。”

“不一样。你是我们大班长、班级的代表，他们都听你的。”

“啊？”保罗怔了怔。“我就一传话的联络员。”

“唉，算了，你先休息吧。”乔西站直身，回到宿舍楼过道上。“但记住一点，别急着召集会议。等明天听我说完，你再做别的。”

“好。我先看看布林格老师给我的材料，再听你讲一遍。综合两方情报，传达给其他同学。我尽量客观公正。”保罗朝乔西摆摆手，耷拉着脑袋，掏出钥匙，开门。

“你好糊涂啊！”乔西突然杀个回马枪，一把抢走保罗手上的材料，狠狠撂到地上。“这都是骗人的！”

“呃……”

“对不起，冲动了。”乔西弯下腰，把散落的材料再捡起来收好。“前段时间你不在埃特里亚，不了解情况。现在冲突很激烈。总之，我明天会跟你说清楚的。”

“哦，那最好，明天见。但愿今晚的睡眠，能给我一个清醒的头脑。”

保罗回到寝室，锁好门，躺下休息。

第二天起床，整理下之前的情报，保罗大致明白过来，自己正扮演着什么角色。简单来说，多米尼在埃特里亚搞事情，弄出不小的动静。现在，保罗必须选边站——支持多米尼或支持布林格——这根本没得选嘛。

他和乔西同为教明会的会士，对外表态必然要支持多米尼。即使不同意，也只能私下里劝他改正。另一方面，一直帮助自己的贝尔诺关心此事，却没表明立场。至于布林格，他的威逼利诱完全是虚的。他代表不了天上人、甚至代表不了埃特里亚大学的教师。

保罗本就倾向于多米尼，再加上乔西一阵劝说，更坚定了支持多米尼的立场。他向乔西承诺，开班会时，会鼓动其他同学加入多米尼一方。

芽月xlix日，保罗召集来班里同学，围坐在宿舍楼外的草坪上开会。待同学到齐后，他站到人群中间。深吸一口气，开始游说工作。

“首先，感谢各位配合。今天跟大家讨论的和教明会有关。多米尼对善功补赎论发难，相信各位都有所耳闻。然后，呃……他近期写了封给教宗的建议信，在收集各班级签名。”

“你们都是教明会的……”有人小声嘀咕道。

“我是教明会的会士，当然有自己的立场。”保罗坦率承认。“但另一方面，我也是班里的联络员，自然会协调大家的意见。无论立场如何，我不想各位因此闹不愉快。我们都有自由表达的权利，这件事上的分歧说明不了什么。”

气氛还是很僵。

“我们看具体内容。多米尼声称，善功补赎论与圣·亚伯塔的预定论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露恩女神已预定我们的命运，那仅靠我们的后天努力，自然无法推翻神意的预定。此外，善功补赎论暗示人们，用属世的事工和露恩女神的恩典做‘等价交换’。换句话说，它将恩典降格到俗世的工作报酬、奖赏。”

保罗稍作停顿。“多米尼的这些说法，大家认可吗？”

“我们不是神学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