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子未免忒小气了,这么大条河,钓他一尾鱼也要要回去。
她转身,说了这么长时间头一回抬头看魏征的脸,冷声道:“这座山是世子的,河难道也是世子的吗?长风河流经三郡六地,是不是但凡从河中捞出点东西都该还给您?这规矩未免太霸道了些吧?”
魏征笑出声,好听的嗓音消散在风中,他突然出乎预料几步上前,一把夺过一同手上的鱼篓,将手伸进窄窄的篓口里。
片刻,他好看的眉头轻皱,猛地将手抽了出来,展开到蔺赴月的眼前。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上翻开一片血肉,鲜红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流,如同一线红瀑,顷刻间染深了锦袍。
“世间好看的东西都有毒,你看这尾红鱼弱小美丽便以为它在泱泱大河中难以生存,却不知这是食人鱼……”
蔺赴月一怔,惊讶地与一同对视一眼。
“河中生灵无论大小,凡遇它者必死无疑,这小小的身躯甚至吞食过手臂粗细的水蛇,”魏征挑了挑眉,“夫人,你还想带它回去吗?”
真是奇奇怪怪的人养奇奇怪怪的宠物,他了解得这么清楚,怕不是这鱼是他豢养在这里的吧。
真是好生可怕晦气的一个人。
蔺赴月不犟了,福了个身扭头就走。
“那就有劳世子处理祸害了,我可不敢养了。”
三个女人像撞见鬼一般跑得飞快,马车眨眼间成了天地一粟,消失在茫茫山色中。
魏征垂眸浅笑,秦家这位少夫人当真和他一样古怪,难怪能入裴江羡的眼。
他有多懂裴江羡呢?大概就是从他一个侧身就能品咂出维护的味道,原来这位秦少夫人这么有趣,难怪难怪啊。
魏征垂眸,忽而从鱼篓中掐出那红尾小鱼,手上青筋一线,便叫它翻出圆滚滚的鱼珠,没了生息。
他将鱼抛开,从袖子里扯出手帕,漫不经心地擦着手上的血和鱼腥味。
魏征是有仇必报的人,哪怕是一尾小鱼,都不能在伤他后活着离开。
孤身一长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雾气之中。
……
马车里寂静无声,二万赶车都闲不下八卦的心,掀开帘子问,“小姐,这世子是什么来头?”
凉丝丝的风吹进来,驱散了一点马车里的闷燥。
蔺赴月目光幽深,“黎川王世子,自十岁起便被黎川王送来大晔为质,十年间安分守己,很得官家宠爱。”
一同疑惑,“官家怎么能这么宠爱黎川世子呢?”
蔺赴月笑笑,“倘若这天下所有人都叫你励精图治,只有一个人叫你要珍惜眼前,陪你游山玩水,四处搜罗好玩的东西逗你,你会不喜欢他吗?”
一同懂了,“那可太喜欢了。”
二万也说喜欢,但她这回倒是不迟钝了,老神在在地说,“小姐你以后离这位世子远些,他眼珠颜色有异本就不像好人了,更何况他精于伪装。”
“什么意思?”
“他明明内力深厚却按捺功力,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一听他走路无声,就知他武功高强。”
武功高强?
蔺赴月皱眉,从前一直听说黎川世子魏征自小体弱多病,莫非这有病之人也能修炼武功?
她一时茫然,追问,“有多高强?”
二万仔细思索一番,公平公正道:“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武力最强者是昭明司指挥使裴大人,黎川世子的武功不在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