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进了魏舒华的寝宫后便再没出来过,放言一切人手皆交给裴江羡调用,务必查清雷暴劈亭的真正原因。
此事若落在普通人身上,或许可用天灾人祸四个字概括,可若是降在太子身上,一切就该打个弯来看,未必不是有心之人捣鬼。
今夜太子府上空惨叫声连连,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几乎要流干一个女人全身的血液。
太医都将脑袋悬在剑锋之上救治,用尽毕生所学却也没能留下这个孩子,月上正空时,太子妃惨叫一声,产出一个婴孩,却从降生就没了气息。
是个死胎。
近七个月的男孩,面孔身量皆像他的父亲……
太子双目含血,抱着那个孩子不肯撒手,双膝软下来,跪倒在太子妃床前,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一遍又一遍叩问神灵。
“子恒一生不曾做过愧对良心之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孩子……”
他抱着那小小的,还温热的身躯,很想问一问诸天神佛。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惩罚他?
好,无论什么,他都认罪,只求能保下他的孩子……
可一切都是枉然,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嫡长子终究慢慢在他手上凉却,变成一具尸体。
所有的痛都将化成恨意,他平静却疯魔地唤来了人。
“告诉裴江羡,给我查清楚查明白,我不信什么天神降罪,只信事在人为!”
毕竟觊觎这把太子宝座的人太多了不是吗?一个没有子嗣的太子,又能在这个高位上安坐几时呢?
只要他一倒台,这世上总会多出几个高兴的人。
大雨铺天盖地,困住的不仅仅是一双普通父母,更是未来的君王和国母。
铁锯的声音暂时击碎了太子府的阴沉,将这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管事的内宫监胡乱擦着满脸的雨水,扬声回禀道:“这柱子奇怪,怎么都锯不开。”
三四个粗壮工人锯了整整两个时辰,却也不能完全将木头锯断,只能勉强划开外围油漆。
蔺赴月捧着热茶,喃喃低语,“果然锯不开……”
裴江羡不明所以,“你到底想找什么?”
“招电的石头。”
裴江羡讶然,“什么?”
蔺赴月却已站起身来,再度一瘸一拐冲进了铺天盖地的雨水中。
一同二万正想追上去,忽见一旁的裴江羡边提步走进雨中,便提点她们,“你们去找件衣裳和雨伞来,淋久了你们家小姐会生病。”
自出事,两人都跟无头苍蝇似的,这才找回了点神志,奔忙着去找药,衣裳和雨伞。
“用锤子砸。”蔺赴月对工人说。
工人起先不应,只以为她是不懂行的富家小姐瞎指挥,哪想裴江羡不由分说下了令,“依她所言。”
谁想几大锤砸下去,果然见柱子中间裂开了几道缝,竟然有要碎开的趋势。
锤声沉闷,像砸在人耳膜上,震得地面都颤了几颤。
站了太久,蔺赴月腿脚愈发疼了,踉跄着晃动了一下身子。
被水浸过,颜色发深的宝蓝衣袖闯进她眼里,裴江羡送了只手到她面前。
蔺赴月有些疑惑地去看他。
他长身玉立于浓黑之间,负一只手,另一只手握拳伸到她眼前,嗓音沉润。
“扶着吧,万一摔倒了还得我抱你,更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