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位少年一鸣惊人,陆煜这股痴意不知不觉中又来了。
见少年似有离开之意,陆煜赶忙拦下,诚恳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年问道:“为何?”
陆煜答道:“自然是因为我与公子有缘。”
少年笑了起来:“你我萍水相逢,如何便有缘了?”
不知是否是灯火如昼的缘故,陆煜此时双眸闪烁着点点光芒,更显真诚:
“公子的诗词中所含的情致与思想,当世无出其右,恐怕也只有孟......我从前的一位故人能与公子匹敌。”
少年虽戴着面具,但透过两个中空的洞可以看到,少年的睫毛微微颤抖一下:
“既然公子有故人,为何不去寻故人,反要与我相交?”
陆煜怅然若失:“大概这就是人间‘求不得’之事了。”
伤感了一瞬,又恢复了奕奕的神采:“但天涯何处无知己,我看公子也是我的知音啊!”
少年笑而不语,风吹起他的纱衣,与灯上彩带一同翩跹,整个人似是行将融在这火树银花的溶溶月色里。
陆煜再次伸手邀请:“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少年点点头,与陆煜并肩而行。
街边的摊贩依旧在叫卖,花灯的光芒依旧点亮了夜空,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依旧穿梭在大街小巷。
但这一切似乎都和这两个人没有关系。
他们并肩走在五彩斑斓的夜,走过彼此的花样年华,将这一刻凝结成永恒。
末了,陆煜问道:“公子是否可以摘下面具,你我坦诚相见?”
说着,陆煜主动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俊美的面容。
少年的身体僵住了,仿佛整个建业只有他的时间凝固了。
陆煜笑道:“我已将真面目展示给公子,难道换不来公子的真诚相待吗?”
少年的手轻微颤动,缓缓除去了面具。
陆煜瞬间愣住了。
眼前的人不是什么陌路天涯客,正是他曾经弃如敝履的贺令娴。
这一刻换到陆煜的时间凝固了。贺令娴粲然一笑,换回了她柔和的女声:
“二公子这种反应,是惊讶呢?还是失望?”
陆煜仍然怔在原地,半晌,才一字一顿讲出一句话:
“在下不知对面是贺小姐,多有得罪了。”
贺令娴笑而不语。陆煜所说的“得罪”,也不知是对于他过去轻慢贺令娴的得罪?还是对刚才和她称兄道弟的得罪?
贺令娴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陆煜自己也不会清楚答案。
这一刻显得很漫长,但又很短暂。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便默契拱手互相行礼,而后在各自僮仆的陪伴下散去了。
孟遇安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但内心却有掩盖不住的担忧。
她不知这担忧从何而来,但总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或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