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只觉得眼睛那里传来的疼痛如针刺一般,而我的一双手呢,上面沾满了厚厚的泥,脏兮兮的,根本就没法去触碰那疼痛难忍的眼睛。当下最为要紧的事情,那无疑就是赶紧找水来好好清洗一下眼睛了。
我焦急地四下张望起来,眼神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着任何可能有水的地方。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一条水沟。虽说这水沟看着也不是那么干净,但此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满心只想着能尽快让眼睛好受一些。于是,我赶忙凑到水沟边,把手洗干净了,便捧起一捧水,轻轻地往眼睛上浇去,一下又一下,努力地想要把眼睛里可能进的脏东西都给冲洗出来。
可谁能想到呢,等我好不容易把眼睛清洗完了,却发现眼睛竟然肿得像个小鼓包似的,脸也浮肿了起来,那模样看着就吓人,而且肿胀带来的难受感觉丝毫没有比之前眼睛痛的时候减轻多少。
我心里又气又委屈,转身朝着原来来的那条路走去,走上大道朝着牛兰坡的方向迈了几步。没走多远,我就停了下来。我心里清楚得很,就算我现在去了牛兰坡,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就我这小身板,和他们打架那肯定是打不过的呀。要是去和他们的爹娘告状,顶多也就是让他们挨上一顿打骂罢了,这又能算得了什么惩罚呢?说不定啊,要是半路上再碰到他们,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没准儿真的把我给打死埋了呢。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那股子气愤也渐渐被恐惧给取代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转身朝着张家村的方向走去。我心里想着,只要能找到张老爷子,他肯定会帮我出头的呀。这么想着,我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在这寂静的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我就这么一路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路两边的景色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那郁郁葱葱的山林,慢慢地变成了一片片开阔的农田。田间,有一位大哥哥正在弯着腰拔草呢。我赶忙走上前去,带着一丝急切地问道:“大哥哥,请问张家村还有多远呀?”那位大哥哥本来正专心地拔着草,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我的模样,不禁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随即和善地告诉我:“再往前走走就到张家村啦。”
终于,我走进了张家村。可刚一进村,那些小孩子一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立马指着我大声喊着:“大眼怪,大眼怪!”那声音在村子里回荡着,让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我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想着先不管这些小孩子了,还是赶紧找到张老爷子的住处要紧。于是,我朝着一个小孩走了过去,刚想开口问问张老爷子住在哪儿,那些小孩就吓得呜呜呀呀地叫着,撒腿就跑开了。我见状,也只能无奈地作罢了。
可那些小孩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他们居然尾随在我身后,而且人是越聚越多,就这么一直跟着我,那场面还真有点让人心里发毛。我正发愁呢,忽然看到一个叔叔正在家门口晾晒东西。我赶忙朝着那个叔叔走了过去。那个叔叔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我,等他抬起头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说了句:“你等一下。”然后就转身跑进了屋里。
我站在那儿,心里满是疑惑,不知道这个叔叔要干嘛。没一会儿,就见那个叔叔手里拿着几块饼和一碗水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我跟前,把饼和水递给我,还关切地说:“不够跟我说啊。”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叔叔是去给我拿吃的喝的了呀。说实在的,我这会儿还真的是饿坏了,也没客气,接过饼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边吃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那叔叔见我这副样子,还以为我是被饼给呛到了呢,赶忙伸出手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嘴里还着急地说着:“快,吐出来,吐出来呀。”我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给咽下肚,这才赶忙跟他解释说:“叔叔,我没有被呛到,是我这肺尘病又发作了。”
那个叔叔一听我说是肺尘病发作,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神情,像是惊讶,又像是担忧,总之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继续吃着那几块饼,又喝了大半碗水,感觉肚子里总算有了点饱腹感。吃完后,我把碗递还给叔叔,叔叔还关切地问我:“吃饱没?”我点了点头说:“吃饱了。”然后,我立马出声问道:“叔叔,你知道张金宝张老爷子家在哪儿吗?”
那个叔叔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很疑惑的神情,问道:“你找他干嘛呀?”我赶忙回答道:“我是和他在矿山做工的,他说等我下山后,来找他呢。”
叔叔听了我的话,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无奈地说:“小朋友,张大叔上个月便走了。”我一听,顿时愣住了,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走了?他去了哪里?”叔叔又是一声叹息,缓缓地说:“他,哎,去了死人去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我感觉就像是一盆冷水,猛地从头浇到了脚,心里那股子原本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备受打击地垂下了头。我呆呆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转身想要离开。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叔叔叫住了我,说:“你等一下。”说完,他又转身跑进屋里。没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小圆竹盒跑了出来,打开竹盒,对我说:“这里是可以消肿的药,你别动,我帮你擦一些。”说着,他就轻轻地用手指蘸了些药膏,小心翼翼地在我那肿得厉害的眼睛周围,和脸上涂抹起来。擦完后,他把圆盒盖上,塞到我手里,还不忘叮嘱我:“一天多擦几次,能很快消肿的。”
我接过竹盒,心里满是感激,又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张家村。那些原本尾随在我身后的孩子们,见我离开了村子,也随之渐渐散去了。而我呢,此刻心里一片茫然,就这么一直走着,一直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又该停在哪里,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那么陌生,那么让人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