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冷刺骨的水泼在脸上后,原本还酣睡的镇国公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尽管他的脑袋依旧像是被重锤狠狠敲过一般,疼痛欲裂且昏沉发胀,胃里也翻江倒海,但好歹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陛......陛下。”镇国公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怒容的弘治帝,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
弘治帝冷哼一声,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强抢民女、放印子钱、私售赈灾物资,简直是无法无天!”
镇国公吓得面无血色,心慌意乱到了极点。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女儿,似乎想寻求应对之策。
丽贵妃也是眉头紧皱,心中叫苦不迭。
按理说,赈灾物资应从户部登记在册的商户采购,大皇子为从中牟利,强压着户部将镇国公的铺子全数挂在户部。
镇国公负责打通商路,大皇子从中分五成利,两人赚的盆满钵满。
此事若深查,必然会牵扯上大皇子,自己的后路就断了。
想到此处,丽贵妃将抚摸小腹的手攥成了拳头。
父亲恐怕已经保不住,与其做无谓的挣扎,还不如弃车保帅。
比起父亲,她的妃位与十一皇子更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深吸一口气,轻蹙蛾眉,盈盈起身,侧身跪向弘治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父亲,您怎会如此糊涂,偏要插手赈灾的事!陛下英明神武,目光如炬,岂是能被蒙骗之人?事已至此,您还是快快向陛下认罪伏法吧。”
镇国公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居然如此果断地将黑锅甩到他身上。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落在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只低头摆弄腰间的玉佩,对眼前发生的事都视而不见,显然要回避责任。
镇国公心中一阵悲凉,整个人颓然瘫在地上,手掌死死撑在地面,颤声说道:“陛下,臣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如此弥天大错,臣罪该万死!”
弘治帝眯起双眼,靠坐在龙椅上,一个时间沉默不语。
保和殿霎时陷入一片死寂,众人不知道弘治帝在想什么,只能屏息敛声,尽量降低存在感。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理寺卿未经通传直接上殿,高声奏报:“陛下,微臣奉旨查抄镇国公府,除了查收大量的房产账簿外,还发现国公府多处逾制。镇国公所住内院,院门钉为九路,每路九颗,共计八十一颗,屋内建有庑殿顶,卧床为五爪龙床。”
弘治帝怒不可遏,一气之下把手中的青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杯中的茶水更是溅得到处都是。
镇国公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像烂泥般软在地。
他顾不得地面上的瓷片碎渣,如捣蒜般拼命磕起头来。
一旁的丽贵妃也是脸色惨白,手脚凉的厉害,只能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这才见识到弘治帝的狠毒,明明刚才还和丽贵妃谈笑风生,暗地里却命人抄了镇国公府,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方郎中也神色凝重地从殿外走了进来,将秋彤的认罪书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