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哦。”十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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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江府
江七七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屋子里只有她自己,门窗都紧闭着,只有桌子上一盏蜡烛被门缝里透过的风吹的微微摇晃。
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她习惯性的观察周围环境。
这板硬的木床,纸糊的窗户,还有桌上一闪一闪的蜡烛,无一不透露着古怪。
难道我被人抓到大山里来了?她脑中一瞬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又自己否定了——这木床木桌全是由上好的红木打造。
价值不菲不说,还没有一点威慑力。
什么人会用这种房间来关押犯人?傻缺吗?
桌子上有水,江七七靠意志力勉强撑起身体,一步一步挪过去。壶中水喝光之后,才勉强有了一点儿生的感觉。
虽然醒了,现在头疼也缓解了不少,但身上仍然没有一点儿力气,不像是被下了药的症状,反而像是长久以来身体气血亏损。
江七七看着自己两只白嫩纤细的手,完全没有她常年拿刀枪磨出的茧子;胳膊上、腿上更是细皮嫩肉的没有一点儿伤疤。
……
于是在这个晚风习习的夜里,江七七开始参悟人生的三大哲理——
我是谁?
我从哪儿来?
我要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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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
虽已至午夜,将军府却全府上下灯火通明。
十二赶来的时候,只看见十九在房门外焦急的踱步。
“主子怎么样了?”
“不知道,大夫已经在看了。”
“这次发病的时间间隔又短了一些,你说主子他……”十二只恨自己当初没学点医术。
没等十二说完十九就抢答:“主子会没事的。”
十二看着他紧握着佩刀的手微微发颤,不知说这话到底是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大夫开门出来了,二人赶忙迎上去:“许大夫我们将军他……”
自那事发生以来,将军府暗地里招揽天下名医,许大夫就是那时进来的,医术不逊于太医,这三年间一直住在这里。
此时这位大夫正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擦擦汗。
“二位莫急,老夫新研制一药方,已经给将军服下了,现在病情暂时稳住了。”
听到这话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许大夫脸色依然严肃:“只是这次将军发病的时间似乎相较以往早了几天,症状也重了,还请二位平时多多督促将军及时吃药,切勿过劳,我已记下变化,回去会继续研究……”
许大夫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时沈洛的声音自房中传来:“你们进来。”
十二十九对视一眼。
“是。”
屋中,沈洛坐在床边,只穿了一套薄薄的白色里衣,微黄的烛光中正值壮年的男子竟显得有些单薄:“十二。”
“属下在”。
“三个月后,等十三事了,你们二人就出发吧,去打头阵。十九,明日传书,让十六动身回来,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主子”,十二十九齐齐跪下,“您的身体养好之前,恕属下难以从命。”
沈洛静了一瞬,笑了:“你们两个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都做起我的主来了。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主子,”十九低着头隐藏着微微发红的眼眶,声音沉闷,“您身上的毒越来越重,平常留心养着都不能减缓发作,若是再过度操劳……”
沈洛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起来吧,我并非没有担心过身上的毒,但只要不驱用内力,再加许大夫的治疗,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他看向茫茫夜色:“放心,我不会赌,至少在这件事情完成之前我不会轻易倒下。”
即使是最亲近的下属,沈洛也很少跟他们说这样的话——高处不胜寒,他的身份注定他要成为一个寡言的人。
但即使不说,主仆三人心里也都很清楚,这仇不是谁一人的仇,是整个沈家的仇、是南岳国数十万将士的仇。
如果当年那件事背后真的另有其人,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线索了,他们是绝不能浪费掉的。
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他们要抓住它查下去,把那些人,连根拔起。
正因如此,他们又能说什么,床榻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本应是他们的少主、南岳国的权臣,如今却成为孤家寡人、疾病缠身。
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完成那件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事。
“属下定当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