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子漠着脸未应自己的话,马进又跪转了方向,朝眉眼淡淡跄踉了几步的陆小桃道:
“陆姑娘,今日之举您的真情日月可鉴,只是实在不合规矩。
您毕竟是太子的女人,一举一动亦是代表太子,您求着沈姑娘喝那汤,意味着太子求着沈姑娘喝那汤,如何能如此呢?
太子毕竟是天潢贵胄,感情永远排在皇家威严之后,您此举确实不妥。
但太子怜你一番情真,还是让奴才将那汤要回来了,那何首乌鸡汤太子可是全部喝完了。”
陆小桃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她并不是因马进的话而心软了,只是觉着此事已将她所有感情费尽。
她只觉得疲惫。
她真想立刻就长眠于地下,化作一捧夏土,即便人来人往,一人给她一脚,也好过如今这般凌迟一般的折磨。
见陆小桃不为所动,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之言,马进急忙道:
“陆姑娘,殿下一直都担忧您的安危,所以自您第一次逃跑后,便安排暗卫保护您的安全。
您那次去长生库与掌柜谈判之事,殿下早已知晓,不然那几日京城风声鹤唳,您又怎么出的了城。
只是长生库掌柜想杀您之事在殿下的意料之外,除了对掌柜的惩戒,殿下还派人监视着沈姑娘与邓大人,企图找出背后之人。
沈姑娘确实是冤枉的,她那段日子身子不好每日都在家养伤,沈府更是不见外客,且长生库掌柜一事牵扯到了其他,更是与她毫无干系。
所以殿下并非偏袒她,您就息怒,别再气了,对您身子不好。”
二人依旧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马进着急不已,他知晓,今日之事若是不说清楚,必定会成为二人心中的刺。
“陆姑娘……”
“马进。”崔锐瞥了眼陆小桃面无表情的小脸,他所有情绪都已尽数退去,只余平静。
“奴才在。”马进忙应道。
崔锐负手而立,淡淡吩咐:“从此以后,这女子与孤没有任何干系,命她后日离开这座院子。”
陆小桃指尖一颤,因这句话仿佛再次活了过来。
崔锐正好与她闪烁的双眸对上,平静开口:“孤并不喜欢强迫女子,你既然在孤身边呆的如此痛苦,孤便允你离开。”
陆小桃恍过神来,怔怔望着男人。
崔锐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转过了身子直接大步而去。
马进又看看僵在原地的陆小桃,又看看已踏出屋子的太子,只觉得脑瓜子都疼了,最后还是急匆匆跟上太子的步伐。
月夜下,月白色衣袍男子身形挺拔,背影萧索,走至修竹小筑的门槛时顿了顿步子,须臾,又重新迈开步伐,决绝而去。
“太,太子,您真要如此吩咐吗?”
周遭安静至极,良久才传来男人沉凝的声线:“给她准备点银子。”
马进立刻闭嘴,叹了口气。
夜色冷清,二人的身影徐徐消失在修竹小筑。
崔锐回到卢府后又坐于案前查阅公文,忽地院中踏来一道身影。
马进上前斥道:“这么晚了,你来找太子是有何事?”
梅香将掌中白玉镯递给马进,轻声开口:
“大人,今日府中有大夫给姑娘诊脉,大夫说姑娘的身子已经完全痊愈了。
那车马芝当真神奇,竟治好了困扰姑娘多年的瘀疾。
既如此,姑娘便想着,将这白玉镯还给太子。”
马进只觉胸口一闷,沈姑娘无非是觉着这白玉镯对她无用了,今日又觉得被赵灼那番行为伤了脸面,所以才整这么一出。
马进一直觉着沈姑娘是个捉摸不透之人,她美貌手段一样不差,可恃宠而骄的方式确实让人不喜。
但他还是接过镯子,冷冷道了一声:“知晓了。”而后转身进了书房。
盈柔的火光摇曳着,崔锐揉了揉眉宇,看向马进。
“倒一壶茶进来。”
“是。”马进再回来时,已端着一盏温茶递至太子手边。
崔锐品了一口,眸光又重放于公文上。
马进犹豫了半晌还是小心道:“刚刚沈姑娘的丫鬟来了,说沈姑娘身体已痊愈,所以将这白玉镯还给太子。”
马进紧张地等着太子的回话,崔锐只淡淡点点头,平静道:“嗯。”
马进松了口气,太子并未愠怒,不过也是,比起晚上那番闹剧,此事也不算事了。
马进刚准备将这镯子小心收好放于案上,耳畔却听见太子不温不淡道:“把它扔了吧。”
马进愣了一顿,还未说什么,便见着太子眉目一沉:“乌勇可到了?”
马进眉目一凛:“太子,到了。”
崔锐这才颔首,复又垂下头继续看着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