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想了想，心脏病可不是马虎的事，必须得检查清楚，就说：“那后天就去。”老婆点了点头。

老李想着工作的事情搞不明白，女儿的学习得搞明白，就去了女儿的房间看她写作业，女儿不耐烦的问他：“你要干嘛？”

老李说：“我盯着你学习啊，你妈和你都嫌我没有关注你的学习啊。”

女儿说：“你别盯着了，你在这盯着，我反而不自在，越学不进去了。”

老李讨了个没趣，溜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卧室，心情很复杂的躺在床上想，为什么他能看出一切问题的根本所在，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着想在就半醒半睡的迷糊起来了。

正在睡着，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他一看，是父亲打过来的，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他感觉有点不妙，赶紧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父亲难受的话，说他腰疼的厉害，老李说，他马上过来。

老李放下电话，根据他“从医”多年的直觉，父亲可能是肾结石，他穿好衣服，到楼下把车开出来向老庄驶去，到了老庄门口，他突然想起来，父亲那时候经常拿着工资卡给他们说：“我老了谁都不指望，我就指望我的这几个工资。”他就很想恶作剧的进去给父亲说一句，你现在把工资拿出来，让工资扶着你去医院。

可是当他进去看见父亲疼的弯着腰蹲在床边的时候，他就没有什么恶作剧的想法了，作为儿子的责任油然而生，他赶紧问了问父亲的症状，感觉和他的直觉大差不差，他扶着父亲坐上车，麻利的往急诊室走去。

医生的简单的检查，证实了老李的猜想，果然是肾结石，由于是凌晨，B超的人没有上班，急诊室的B超看的不仔细，医生就打了一针止痛针，让他们等到上班了，再做详细的B超，并在超声波室里碎肾结石。

就这样，老李趁着等上班的时候，给父亲挂了个号，并预约了超声波室的碎石业务。做完这些，他就守在父亲身边观察他的情况，好在打了止痛针，父亲再没有叫唤痛。老李这才在病床边上的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老李很奇怪，家里那么大床是一晚上辗转难眠，这个医院的椅子上却一下就睡着了。

他正在迷糊，父亲推醒了他，他一看手机，时间正好是八点半，他非常好笑，父亲对于他们的事从来不在正点出现，他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见他从来关心过，自己病了，就这么操心，不过，也是老了，父亲的要求不再是命令式的，而是哀求式的，这让他很是难过，他更希望父亲在病中依然他的强势，而不是如此的弱下来。

他就推着父亲去B超室，做了个详细的B超，医生看了详细的B超，给父亲在超声波室李做碎石手术，他趁着这个机会，就去给自己取了点药，由于急，他没有拿自己的医保卡，就用了父亲的医保卡。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父亲出来，医生顺便开了点药，就让他们回家了。

老李把父亲送回家，把车放了，然后又回到父亲家，准备给父亲嘱咐嘱咐药的用法和用量，他一进门，发现父亲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支笔和一张纸，他以为父亲要记药的吃法，就没有在意，可是父亲一张嘴，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父亲说：“咱两算算账，今天花了多少钱，前面急诊室里的你掏的现金，后来取药用了我的医保卡，但是你好像在我的医保卡上给你自己取了药？退过你取药的钱，我应该给你150元。”

老李半天没有说话，他心里翻江倒海，难过、愤怒、悲哀，万般滋味在他心头一波一波的涌过来，涌过去，过了半天，他忍住排山倒海的难受说：“你舒服了没有？你只要舒服了就行，既然你要给钱就给全，我的车在医院收了5元的停车费，那你应该给我155元。”

父亲愣了一下，又去取了5元钱给了他，老李带着一种恶趣的念头把钱都收了，再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回到家，老婆问他父亲怎么样？他说：“病不大，就治好了，可惜，心病很大。”就把父亲和他算账的事给老婆说了。

老婆笑着说：“人家这是亲父子明算账，怕你吃亏了。”

老李说：“那怕我吃亏怎么把我取的药钱要退出去？纯粹就是亲情货币化，老头是在度量衡亲情而已，他不明白，亲情不是靠钱来计算的。”

老婆说：“好了，好了，人家没有让你吃亏，就很好了，你忙了一晚上，赶紧睡会吧。”

老李心想，吃亏不是亲情的说法，他翻了一会手机，发了一个朋友圈：

“尽人事何能尽如人人意，知天命焉能知命处处退。”

然后就睡着了，梦中，他又梦见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