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材料和人工都贵着呢，建房子要好几十万呢，估计钱还是不够，我爸妈还借了一部分。”

“咱们小家刚起步，甜甜那么小，每个月还要奶粉、尿不湿，咱们在深圳也得租房，等过完年，把小甜甜送我爸妈那里带，那每个月总得给点辛苦费吧。这样算下来，咱们可没有钱还债哟。”李倩接着说，“而且，这房子你弟弟、你爸妈都要住的，咱们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几天，没道理让我们一家来还债。”

“没说让咱们来还嘛。你看我爸妈，也没跟我们提借钱的事情，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吧。建这房子的时候，我陆陆续续给了挺多钱了，估计我爸妈也不好意思再找我要了。”

“你弟不是挣钱挺快嘛，为啥他不出钱？”

“我弟没上什么学，之前在外面打工，哪有多少钱。这几年在KTV不知道在做什么工作，挣了些钱，都谈女朋友花了，而且最近他不是又买了车嘛，手上也没什么钱。”

“你弟也真是哈，买车也不用买那么贵的啊，一出手就买四十几万的凯迪拉克，留点钱给你爸妈还债多好。”

“他那车也是贷款买的，全款他哪有那么多钱。”

“这就叫打肿脸充胖子。”

临近半夜，陈老头和刘桂香开着破三轮车回来了，果然满满一车废品。

“哎呀，你爸今天非要去那山沟沟里头收废品！山路陡得很哪，差点回不来。”

“不去山里收，现在外头哪有废品收，收废品的那么多，也不止我们这一家。”

“是咯是咯，现在农村里难活人咯，挣点钱太不容易了。还是得读书，去城里上班，留在农村挣不到钱咯。”

“爸妈，你们吃饭没？”

“没呢。你们做饭没？我们随便吃两口。”

“中午呢，你们在哪儿吃的？”

“我跟你爸一人带了一个馒头。”

“就一个馒头哪里够吃啊？”

“做事的人，哪有吶讲究。这些年收废品，我们都是带一个馒头。”

陈鹏看着饿了一整天的父母，心里滋味真是不好受。陈老头和刘桂香一人拿着一个瓜瓢，正大口大口喝着凉水。陈鹏本想跟他们说说要债的事情，眼下却开不了口。

第二天一大早，陈老头和刘桂香照例开着破三轮车出去收废品了。

第三天也是。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李倩本以为公公婆婆能留在家里过年了，可是他们照例一大早就开着三轮车出去了。他们要在这一天把收来的废品卖到县里去。一车又一车，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

陈鹏这几天早起赶集买了些猪肉和鱼，也买了一些蔬菜，总算家里也能正常吃上饭菜了，李倩不敢奢望太多，年夜饭那样的规格是不用想了。好在陈鹏放过年假，能帮忙做饭、带孩子。

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地放鞭炮，吃团圆饭，陈老头和刘桂香刚刚歇下脚，村里叔伯们又成群结队地来了家里。

刘桂香把他们领到房间，把一叠叠皱巴巴的钞票交到他们手上，一个劲地说：“暂时只有那么多了，剩下的明年再还，明年再还。”

本家叔伯们也没有为难刘桂香，不管刘桂香给了多少，都欢喜地接过去，拿回家准备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