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仿若深陷泥沼的困兽,在那短暂却仿若无尽的睡梦中,再度被拖入那场血腥噩梦的漩涡。昏暗天地间,黄沙漫天,恰似恶魔狂舞,一伙贼人如恶狼般张牙舞爪,嘶吼着汹涌扑来,刀光剑影闪烁,恰似夜空划过的夺命闪电。他手持长剑,奋力拼杀,每一剑挥出,都裹挟着愤怒与决绝,肌肉紧绷,青筋暴起,似要崩裂肌肤,可贼人仿若潮水,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身旁,汉使被团团围住,神色悲愤,双眼圆睁,声嘶力竭怒斥贼寇,却无奈寡不敌众,贼人步步紧逼,刀刃无情划破汉使衣衫,鲜血汩汩涌出,洇红沙地。赵凌云睚眦欲裂,狂吼着冲向贼人,试图撕开重围,救回同僚,然而,每前进一步,都似有千钧重负,贼人狡诈,暗器、冷箭齐发,险象环生。最终,汉使不堪受辱,仰天悲叹,拔剑自刎,鲜血喷射,溅在赵凌云脸上,滚烫仿若烙铁,那温热与腥味,成了刻在灵魂深处的剧痛。赵凌云目眦欲裂,红着眼,发了疯般左冲右突,凭借一身绝世武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可那噩梦仿若黏稠蛛网,死死缠住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啊”的一声大叫,仿若困兽濒死嘶吼,方才惊醒,额头、脖颈满是豆大汗珠,滚滚滑落,浸湿衣衫。
“小娃,你醒了?”一道温和声音仿若清风,穿透梦境阴霾,传入耳中。赵凌云猛地睁眼,瞧见一老者立在榻前,恰似古松苍劲,却又透着慈祥。老者身着异服,色彩斑斓,纹路奇异,似藏着西域神秘故事;山羊胡子花白,恰似冬日霜草,根根分明,随着说话微微颤动,一双眼眸仿若春日暖阳下的静湖,饱含真情,皱纹纵横的面庞,仿若岁月镌刻的地图,每一道褶子都诉说着过往,平易近人之感扑面而来,瞬间驱散赵凌云心头些许惊惶。
“是……您救了我?”赵凌云声音仍带着梦中余悸,略显沙哑、颤抖,目光满是疑惑与感激,打量着眼前老者。
“救娃娃你的另有其人。我是这里的郎中,你身上有伤,老朽只是替娃娃你医治一下。”老者声若洪钟,却不失温和,面庞红光满面,仿若熟透苹果,透着健康与矍铄,举手投足间尽显医者仁心。
“有劳先生了。”赵凌云强撑着起身,环顾四周,只见身处毡房,墙壁由厚实毡布围成,密不透风,其上绣着古朴花纹,仿若游牧民族的生活诗画;房内布置简洁,却处处透着异域风情,兽皮铺地,柔软厚实,几件木质家具摆放规整,散发着淡淡木香。“敢问老先生是谁救的我,此地又是何处?”
“这里是乌孙国,救下你的正是我们的公主殿下。小娃你便称我为耶顿大叔吧。”耶顿大叔微笑着,眼中满是善意,边说边递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草药茶,茶香氤氲,弥漫屋内,带着几分安神宁息之效。
“公主殿下?乌孙国?”赵凌云闻言,眉头仿若被无形细绳紧拧,心事仿若乌云滚滚压顶,重逾千钧。他深知,乌孙虽地处西域要冲,却与匈奴纠葛不清,自己身为汉使,此番身处异国,恰似羊入虎口,尚未脱离险境,前路仿若迷雾笼罩,吉凶难测。
乌孙国,仿若一颗璀璨明珠,镶嵌于天山北麓,往昔极盛之时,疆域辽阔,伊犁河流域与西天山广袤大地尽归囊中,庭帐(首都)赤谷城,屹立于伊塞克湖南岸不远处,仿若雄伟雄鹰盘踞。国土横跨今日XJ西北、哈萨克斯坦东南、吉尔吉斯斯坦东部及中部,《汉书.西域传》载:“乌孙国,大昆弥治赤谷城,去长安八千九百里。户十二万,口六十三万,胜兵十八万八千八百人……最为疆国。”此国与匈奴习俗相近,民众逐水草而居,放牧为生,牛羊似天边云朵,漫布草原;骏马奔腾,蹄声如雷,奏响游牧之歌。国内手工业亦颇具规模,铸冶坊中,火星四溅,锤声叮当,似激昂战鼓;制陶工坊,泥坯在匠人手中旋转,化作精美器具;毛纺织机“嗡嗡”作响,彩线穿梭,织就绚丽毛毯。金属矿产资源丰富,西天山铜、铁矿藏,仿若大地宝藏,XJ伊犁NLK县奴拉赛山那春秋炼铜遗址,更是岁月见证,诉说往昔辉煌。
赵凌云穿好衣裳,随耶顿大叔步出毡房,刹那,仿若踏入仙境画卷。绿茵茵草场,仿若绿色绒毯,铺向天际,其间牛羊成群,仿若珍珠散落,或悠然吃草,或踱步嬉戏,哞哞咩咩声,交织成一曲田园牧歌;晴空万里,仿若澄澈蓝宝石穹顶,云朵洁白如雪,似棉花糖飘浮;空气清香,仿若裹挟着花草芬芳、泥土馥郁与奶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时光于此,仿若放缓脚步,静静流淌,岁月静好得仿若虚幻。
“这里好美啊。”赵凌云情不自禁惊叹,微风吹过,发丝轻舞,衣袂飘飘,身心仿若被轻柔之手抚慰,愉悦舒畅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耶顿大叔见状,笑着递来一个酒囊,酒囊皮质斑驳,却因岁月摩挲、人手轻抚,透着温润光泽,仿若藏着悠悠故事。“本来这个世界就很美,可人们非得把他弄得乱哄哄的。为了利益权势的争夺,遍地流血,仇恨只能制造杀戮,永远的生活在炼狱之中,忽视了真正美的东西。人总是想的太远,而忽略了存在的本质。万一他明天就要死了呢?这里是我曾经医治乌孙国君,国君赐给我的草场,在这里不存在杀戮。怨怨相报,了无终止。以德报怨,怨恨斯已。”耶顿大叔目光深远,望向远方草场,似穿透时空,瞧见往昔战火纷飞,满脸感慨,话语仿若洪钟,在赵凌云心间敲响,余音袅袅。
赵凌云接过酒囊,轻抿一口,酒水入口,仿若琼浆玉液,果香与酒香交织,醇厚甘甜,在舌尖味蕾绽放,胜过汉朝烈酒烧灼、辛辣,不禁惊奇问道:“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香甜可口,比起我们汉朝的酒味道好喝多了。”
“这是我自酿的葡萄酒。”耶顿大叔满脸自豪,目光熠熠生辉,仿若介绍自家珍宝。
赵凌云再饮一口,沉醉于美酒滋味,又问:“耶顿大叔,敢问您的故土是在哪里啊?”
“我的故土是在敦煌祁连山。那里也很美很美,绿草如茵,牛羊成群,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从小就在那里放牧,直到后来战乱,才随军迁徙到了这里。”耶顿大叔说着,目光渐柔,满是眷恋,似灵魂已飘回那魂牵梦绕之地。
“祁连山?”赵凌云脑海瞬间浮现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之豪迈英姿,那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景,仿若昨日重现。
耶顿大叔似瞧出他心思,娓娓道来:“关于祁连山还有个美丽的传说。有一片蓝色的湖水,在这片湖水的东岸,有一块镇水宝石,据说要是哪个人搬开了这块宝石,将会给这里带来巨大的灾难。”
“湖中有一个小岛,岛上住着一户人家,老两口晚年得子,取名牛儿。牛儿生得浓眉大眼,力大无比,常常一个人在小岛边撒网捕鱼。有一天,天气晴朗,湖面上微波泛起,像鱼鳞般好看,牛儿照例去小岛边撒网捕鱼。突然,湖面上腾起一股水柱,一只庞大的动物向他游来,它长着长长的胡须和双脚,浑身鳞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牛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动物,吓得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牛儿舒服地睡了一觉似的醒了过来,睁眼一看,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桌椅是玉石的,床是琥珀的,华丽极了。原来,这里是湖中龙王的宫殿,龙王坐在高高的水晶椅上,正在沉思着什么,见牛儿醒来,高兴地说:‘小儿莽撞,让你受惊了请用茶。’接着,他慢慢地说道:‘我在这里居住了多年,生下了一儿一女,特别是女儿,非常喜爱世上勤劳勇敢的人,发誓要嫁给像你这样的人。今天请你来,就是要了结这一桩心愿。’”
“牛儿一连在这里住了几天,龙王请了虾公鳖婆、螺哥蚌妹等众亲水族,为女儿、女婿举行了婚礼,大大地庆贺了一番,并送给女儿、女婿好多金银财宝,让老鳖、小鳖抬上花轿,分开水路,把小两口送到了小岛上。牛儿和龙妹妹来到了岛上,这可喜坏了老两口,乐得整天忙这忙那,由于媳妇样样活儿都拿得起放得下,把很多事情都料理得非常好,邻近几个小岛上的人见了这一对恩爱夫妻,羡慕极了。”
“湖岸边的渔村里有个心狠手辣的财主,听说牛儿娶了个好媳妇,就坐上大船来了。他一见龙妹妹,早已神魂颠倒,两眼直勾勾地在龙妹妹身上乱转。回到家里,就打起了坏主意:‘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我一定要得到她。’他打发一帮贼人去抢龙妹妹。龙妹妹有一根绣花针,谁见了都怕。得不到龙妹妹,大财主整天打家劫舍,后来,他突然想出了一个毒计,暗自派人搬开了湖东岸的那块镇水宝石。温顺的湖水激怒了,就像一头吃人的猛兽一样,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湖水波浪滔天,淹没了岸边的农田,吞噬了无数的村庄和百姓,大财主也被淹死了,大水势不可挡地向东流去。”
“龙妹妹为了不让牛儿被大水冲走而现出了真身,让牛儿骑到她的背上。湖水流干了。龙妹妹巨大的身体躺在湖底,她再也变不成美丽的龙妹妹了。牛儿跪在她身边悲哀极了,伤心的眼泪流也流不完,结果就流成了黑河。人们说他俩太可怜、太凄凉了。后来,他们的身躯渐渐长大了,成了一座连绵的山峰。人们把那两块人样的石头,叫作人头山,把这一片连绵的群山叫作祁连山。”
耶顿大叔说着说着,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仿若那黑河之水,滔滔不绝,顺着脸颊皱纹,蜿蜒滑落,滴在草地上,洇湿一片,满是对故乡往昔伤痛与眷恋,对传说中凄美爱情、无辜苦难的共情。赵凌云见状,心有戚戚,欲开口安慰,却觉千言万语皆堵在喉间,化作一声轻叹,知晓这是老人对故土深沉思念,浓得化不开,仿若陈酿美酒,香醇却醉人。
“关山三五月。客子忆秦川。思妇高楼上,当窗应未眠。星旗映疏勒,云阵上祁连。战气今如此,从军复几年?”赵凌云亦黯然伤神,吟诵此诗,仿若置身边关,望明月,思故乡,念战友,壮志未酬,前路漫漫。“想当日陛下,派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打开中西方通道。张骞认为联合贵国,能切断匈奴右臂。于时,博望侯奉武帝之命,向贵国君建议返回敦煌祁连山故地,以便与共同对抗匈奴。”
耶顿大叔轻抹眼角泪水,点头道:“当时我国势力分裂。我国太子刚刚病逝。昆莫大王答应他以其子军须靡为太子,引起太子弟弟大禄不满。大禄握有兵权,计划起兵杀害军须靡。昆莫大王为保护军须靡,便给他万余骑兵到别处自立。猎骄靡自己另掌万余骑兵自保。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大王接见博望侯,没有答应与汉结盟的要求。大王认为‘年老国分,不能专制’,而且大臣不了解汉的国势,又畏惧匈奴,乌孙不可能迁回故地。”
“直到后来,你们大王派数十名使节随博望侯来见我们陛下。贵使节见识到我们大汉国力之强盛,你们国君才放心与汉结盟。匈奴单于获知贵国与我国建交,企图攻打贵国。贵国便请与我国联姻,寻求支援。于是汉武帝在元封三年(前108年),以宗室细君公主下嫁贵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