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所里的灯光忽明忽现,摇曳在昏暗的环境里。
伯纳德背部的肌肉已经痛到开始麻木,衣服底下搁着几块尖锐的石子。
躺在胸口上的海伦娜还紧紧地抱住她的孩子,纷乱的发丝覆盖了他的脸颊,让他看不见光了。
婴儿的啼哭声夹杂了周围伤者的哀号让他头痛欲裂。
“伯纳德,伯纳德。”
有人在高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海伦娜,我没事。”
说完,伯纳德身上一轻,海伦娜抱起孩子从他身上爬起来,眼睛里带着担忧的泪光。
他起身环视四周,所有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微弱的呻吟声从人群最底下传出,时断时续,渐渐地红色血液顺着人类肢体蔓延开来。
伯纳德喘着粗气,胸膛不断起伏,将手里一直紧握的红手帕放入胸前的口袋里,抬脚就要走到人群里去救人。
可是一只纤细的手掌扯住了他的衣摆。
海伦娜看着伯纳德现在的表情,几乎和那天早上丈夫离开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想要救人。
可是看到这满地的狼藉让她说不出留下他的话来,怀里的阿拉南还在哭泣,婴儿特有的尖锐啼哭声刺得耳朵发痛。
‘不要去’
这句话没有声音,他只能从海伦娜的口型中判断出她在说什么。
伯纳德只是摇了摇头,用力捏住她的手腕,看她有些吃痛的样子又不由得松了劲。
“海伦娜,我先是帝国忠诚的公务员,然后才是伯纳德.伍列。”
说完,伯纳德脱下身上沾染了大量灰尘的外套,把它留给了海伦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正在失去生命的人群。
“带上我!”
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一股熟悉的味道出现在他身旁。
——
“发生了什么事,邓肯?”
“邓肯?”
“邓肯.肖特?”
头昏眼花的汉弗莱抚着脑袋从地上爬起,呼叫起老同事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转身发现老友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从天而降的钢筋穿透了他的胸膛。
巢都避难所上方支撑结构的钢筋断成两截,落下的那根穿透了邓肯的心脏,从地上的出血量来看已经没救了。
汉弗莱低下身子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老友不再冒出血沫的嘴角,亲手阖上了他的双眼,然后从他的腰部摸索一下,拿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
这是帝国为公务员们所配发的防身武器,汉弗莱在帝国内政部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从没有机会用到过它,他的那把枪早就锁在了个人保险箱里。
汉弗莱手法生疏地拆开微型激光枪弹夹,仔细观察着上面有没有变形和裂纹,他还不想在开枪的时候,因为能量弹夹的不稳定,导致弹夹把他炸死。
那样,等他到地底下见到那些先走一步的老友们,他们一定会笑死他。
汉弗莱起身眼睛左右扫射一遍,眼角凝结的血痂为他平添了一丝英武,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官僚身上的气质开始转变,灰白的头发染上了鲜血,黏稠地贴在头皮上,他愈发像一个战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