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镇定的女儿,云有德的心情也平复了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将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云父当年也是个愚孝之人,家里面的田地,大部分都是他一个人干完。
播种,秋收,买家畜,养家畜,割草差不多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一个人干了好几个人的活,就是因为爹娘说自己是大哥,要照顾弟弟妹妹,这是大哥该做的。
一家人就像血蛭一样扒在他身上吸血。
出去做零活的银钱也交给爹娘保管着。
就这样到了二十一岁,家里盖上了新房,二弟也娶到了媳妇,三妹也找了个如意郎君。
而他熬到这个年龄,却什么都没有,在普遍十七八就娶妻生子的年龄,他还是一个人。
别人在这个年龄,孩子都会跑了。
那个时候云父也没有想过怨恨爹娘,毕竟他是大哥,就是要辛苦一点。
是直到他生了场重病,云家没一个人管他。
就这样把他人扔在床上,也不找郎中,怕花了银子,有去无回。
甚至也没人来照顾他,就让他在烂草棚里面等着死亡。
在他难受的满脸大汗的时候,他们一家欢声笑语,真是悔恨。
好像他不是一家的,二十一年,他只是一个外人。
上天垂怜,竟然真的让他挨了过去。
在病好后,他就下了决心,于是他找到里正和家里人签了断绝关系书。
因为他也不带走这些年赚的银子,身无分文的走。
云家觉得他这破败的身子,也赚不到什么钱,况且与家里面又离了心,双方也就愉快的签了那个断绝关系的文书。
而且,每个月还能收到赡养费,不亏。
在拿到断绝关系书后,云有德什么都没带,一个人来了镇上,做起了林学海的学徒。
凭着优异的表现,在二十三岁时娶了林学海的女儿林慧心。
出来后,每年他也有让人把该给的银钱送去给云家。
原本以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没想到这段时间到他在镇里的生意,因为云栀倒是做的越来越风生水起。
在河西村的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在二儿子的怂恿下来了这里,也有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云有德一字一句的将当初的伤心事说出来,说到后面眼眶隐隐有些红了起来。
听完整个事情经过的百姓们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是把儿子当仇人养了吧,一家人都在吸血。”
“谁说不是,都要怀疑云家老大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呢。”
“现在是看他们又挣钱了,来闹了,亲爹亲娘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
“难怪我刚刚就觉得他们贼眉鼠眼,原来不安好心啊。”
“翠花婶子,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我刚刚是被他们蒙骗了。”
此时,那老妇人眼里闪过退缩,但想着老大家这段时间赚到的银钱又坚定下来。
“老大啊,你怎么能诬陷你爹娘呢?”
听到亲娘这句话,老二忙接过话,“对啊,大哥,我可以作证,你这些都是假话,当初明明是你突然抛下爹娘跑了的,我们都找你好几年了。”
云栀不想在听这一场闹剧了,“爹,拿那文书出来,就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呢,若他们不服,可以去县衙让县令评评理。”
“那里跑出来的丫头片子,我们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见女儿被吼,云有德将女儿拉在身后,瞪着这个血缘上的二弟,“难道我女儿有哪句说错了。”
云栀拉着云有德的衣角露出头,看了一眼周围,狼藉一片。
“我们还是直接去县衙吧,正好算一算我们的损失,赔不上就去坐牢吧。”
对没文化的人杀伤力最大的就是坐牢了。
那老太已经死死的盯着云栀,“你个小丫头片子说什么了。”
“爹和你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们弄坏了我们的东西难道不用赔吗?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去县衙。”
其实都是些铁打的,哪有那么容易弄坏,只不过是摔在地上四处就是。
而且云栀这句话也是吓吓他们,这里的县令那里管事,只要银钱给他够了,白的也可以说成黑的。
但骗骗这些不懂的人,绰绰有余。
刚刚一直不说话的老爷子开口了,“我刚刚就说不来了,你们偏要来,现在好了,反正也不是我做的,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再说什么不孝了。
怕赔钱,更怕坐牢,于是一声不吭灰溜溜的跑了。
这下子也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了。
见没热闹可看,都慢慢散去了。
“哇,妹妹你好厉害啊,一下子就让他们走了,就不应该放他们走的,让他们都去坐牢。”
云景贤捏着小手,愤愤的说着。
“还真当能让他们坐牢啊。”
“啊?不能吗?”
见云栀也不回他,蹲下身子要捡地上的武器,忙把她拉起来。
“哥哥来捡。”
林慧心好笑的看着他们,将她们拉开,“我和你爹捡就可以了。”
不一会就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放好。
云有德走到云栀身边,“姩姩刚刚可真厉害,将坏蛋赶跑了,谢谢姩姩保护爹爹哦。”
云有德就是那种老好人,不会和人吵架,吵起来就容易脸红脖子粗,也容易结巴。
结果女儿三两句就将人弄走了。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栀还是不适应他们这种像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做一点小事就要被夸上好几天。
只是她没发现的是,自己眼里寒意慢慢融化,耳尖也微微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