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村子,中心有个大广场,站满了一身缟素的村民。一身紫袍的羡鱼站在其中格外显眼。身着素衣的慕容清也撇过头来,瞪着羡鱼说:“你这一身紫,倒还应景。”
曹羡鱼点点头,径直走到广场中央,瞥一眼一旁的漏壶,他向周围的人招招手,随即大声严肃说道:“葬礼午时整点开始,现在还有六刻,请大家尽可能多的帮我找来平时烧火的秸秆和木头。还有,请逝者的儿女过来找我。”
说完,周围村民散去找寻材料,慕容清也朝曹羡鱼走来,说:“有什么事儿?”
曹羡鱼说道:“害怕尸体吗?”
慕容清也,皱了皱眉答:“有一点,怎么了?”
羡鱼望向四周,发现只有慕容一人,而后说:“就你一个女儿。”
清也有点不耐烦,道:“别卖关子,时间紧迫。”
曹羡鱼急忙道:“就是想让逝者在葬礼上得体一点,让你给他穿上生前他最喜欢的衣服。”
慕容清也哦了一声,转身向身后的一座砖房走去。巳时五刻,村民找来的材料已经堆成小山,慕容那边也准备就绪。曹羡鱼见状展臂高呼:“还有三刻,葬礼开始,准备做阵。”
说完,他将袖摆向后一甩,两手抱腹向秸秆堆踱去,他从秸秆堆仔细挑选八根等长的抱在胸前,在广场中央放下,摆成“米”字形。他向慕容清也招手,示意将逝者抱过来,以盘腿姿势放在“米”字秸秆上。
午时已到,曹羡鱼双手掐诀,嘴上念念有词:“去来如一,真性湛然,风收云散,日在中天。”
话音刚落,羡鱼面前的秸秆燃起火。这火一开始包裹着秸秆,没有烟,像水一样透明,黄里透红。秸秆噼啪作响,但没有一丝烧痕,火势继续向上蔓延,浸染了逝者的衣裳,四面八方跳动的火苗在向上的过程中逐渐合成一个。透明的火完全包裹尸体,像一个琥珀一样,把逝者永远留存在那一刻。
曹羡鱼松开掐诀的手,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人群,心里不是滋味。他沉声对各位说道:“午时过后,他将化作飞灰散去。”不大的声音埋没在痛彻天穹的哭声里。曹羡鱼望了一眼默默擦泪的慕容清也,垂头走出广场,找了干净石头坐下。
一个时辰之后,广场正中的火焰熄灭,一阵秋风吹过,吹来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也吹散了打坐在地上的那具尸体。白灰飘着,散逸在空中,与自然融为一体。打坐状的衣裳散在地上。
“这下算是结束了。”羡鱼松了一口气。
他回去找到在广场中收拾掉落的衣物的慕容清也,说道:“节哀顺变。”说完还做了一个揖礼。
清也没有抬头,只是略微颔首,手上收拾衣物的动作不停。
“令尊此去,安然无恙。”羡鱼声音深沉地说道。
此时清也久久低下的头抬起来了,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羡鱼说:“你说,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这一问可把羡鱼给搞懵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清也对视。
沉默良久,清也又开口了:“山庄的师父跟我说没有,他说人是玄元做的,人想法都是从一个叫做神念的地方衍生出来的。人死了,神念就没了。剩下的玄元要是不烧掉,它自己也会归入自然之中。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还有对他的念想在你心里。他可以活在你的神念之中。”羡鱼轻声安慰。
清也看着羡鱼眼睛的目光未曾移动,良久,她重重地点头。
而后的葬宴自然是一片冷清,吃着冷菜,喝着烈酒。曹羡鱼只是抿了口酒就带着浓重的思绪离开了。
他还有别的事。
骑马回到白事部已经未时,他看无人无事,就褪去紫袍,骑马挥鞭,向西十里,到大梁寻访名医。
曹羡鱼前几日在大梁操持葬礼,归途中偶遇江湖郎中行医治病,并得知他近几日暂居大梁,便打算请他来为母亲诊治一番。
他一路快马加鞭。申时便到了大梁,按记忆寻到旅店,刚巧碰到那郎中在堂中把脉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