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突然凑过来,顾方下意识嫌恶地后退了一步,却被狠狠攥住了手臂,对方压低声音对他说,“如果还想保住你那个优秀毕业生的名额,最好按我说的做,你没有任何可以和我们这些人对抗的筹码,你甚至不会有入场券。”
顾方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方离开前拍拍他的肩,一副安慰的语气,“下辈子好好投胎吧!”
时间过去太久,顾方早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夜在篮球场独自站了多长时间,只记得天上似乎开始电闪雷鸣,闪电半隐在厚重的云层中间,雷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学生们都开始加快步伐往宿舍楼去,只是期待的骤雨始终不曾降临。
燥热也不曾有半分消退。
顾方对于那晚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讷讷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花店的电话,取消预订的那束花,花店老板原本不同意,但查询了订单信息后,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订单顺利的取消了,几乎在同时,收到退款的短信就来了。
顾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深究了。事实上,他没有和任何人周旋的力气了。
学校是专注而纯粹的象牙塔,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可以让自己无视那个年轻人的挑衅,也可以主观上忽略自己和时暻在社会地位的差距鸿沟,但他不能没有优秀毕业生的一万两千块奖金。
确实是现实到有些滑稽,因为对于这一万两千块和他不多的每一分存款,他都已经做好了必要的分配,妹妹的生活费,老屋的修葺,还有自己租房子的钱……
片刻之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去时暻暗中打点过的那个公司工作,所以,他还得重新靠自己找一份工作,只不过薪水不可能再那么丰厚了。
毕业典礼那一天,本该是他十数年求学画上完美句点的一天,他却过得失魂落魄,他不再有年年第一名的青年才俊才有的意气风发,宽大的墨蓝色硕士服挂在他削瘦却挺拔的身体上,第一次失了风骨。
他不敢去回应台下时暻期待的目光,时暻今天看起来特别开心,她全程都举着一架昂贵的单反相机对着他左拍拍右拍拍,顾方听舍友说过,那种级别的单反,光是一个镜头都要两万块。
随着典礼的结束,时暻的目光从期待变成了彻底的失望。
从头到尾顾方都没有给过她一个交代,离开了校园,他像一滴水沉入人海,切断了和时暻的一切联系。
顾方在谢氏遇到了贵人,他努力工作,想让自己没有空闲的心思去想时暻。但时暻就像一个无孔不入的幽灵,即便在短暂的睡眠中,她都要潜入他的梦境。
梦里的时暻和现实中的她没什么两样,两个她都不会伤害顾方,甚至在知道他有逃避的意图后连质问都没有一句,只是默默地遥遥地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时暻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没有人比顾方更清楚这一点。
“你今天睡在客房吧,那间平时空给小昔,被褥都是换过的。你看看缺什么东西给我说,我现在出去买。”顾方说,“我也不是每天都会回来,这里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为什么总是回避我的问题?”时暻轻轻地问,双眼有些湿润。
顾方撇开头与她的目光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