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直接去医院问下妈妈,趁着她现在还有意识。”对面婆婆果断说道,“生死大事,你再能干,也得大人出面主事。”
义工姐姐坐在房子间里唯一的桌子边,深深吐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总之,你现在就去医院守着妈妈,等医院通知,“我试着通过居委会还有区里联系下看看,总会有办法的。”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搞钱?”乔星宇拿着一叠拇指厚的省人医划账单,面对已经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夜,昏昏沉沉地半躺在病房陪护床上的林臻东,若有所思道。
母亲的病况暂时稳定,但不容乐观,她因为肺部栓塞入院,现在为了准备拆除头骨手术,被迫停用了融化血栓的薄血药,在药物效用下,开始进入昏迷状态,一天仅1-2小时是清醒的,清醒的时间集中在了凌晨,因为疼痛呻吟搅得林臻东完全无法入睡,手忙脚乱替母亲喂水、洗漱,不得片刻安宁。
“不知道,我反正口袋里是"布黏布",一毛钱都拿不出来。”林臻东有气无力地哼哼道,他已经拜托义工姐姐替他去学校请假,半躺在陪护小床上啃着乔星宇带来的甜菜包子。“之前市赛的奖金全都贡献给医院了,九牛一毛!”
乔星宇从账单里抬起头。
“我想了想,你还是要去打U11,我去跟我爸说下,以你的年龄勉强够得上!”
林臻东虽然因为缺觉的作用头脑发昏,这句话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此前一直规规矩矩遵循学校校队、市少队的安排,按部就班参加各种团体赛,还从未有过打U系列比赛念头。
“你报单打、男双两项,我来跟组双打,再就是下个月底的青冠省赛,都打下来的奖金先把欠账填平。”
“合着我打球就是在挣命是吧?”林臻东自嘲般的笑笑,自从家里发生变故,打球的初心就不再是为了享受比赛胜利的快乐,完全沦为了被生活奴役的救命稻草。“还必须得赢,否则就没钱还账。”
“不然呢?”乔星宇斜眼看着他,“你又不是何默君,那就没有‘钱‘的问题了。只能说,你命不好。”
把人生赌在乒乓球上还真是令人作呕啊。
林臻东仔细回味着乔星宇刻薄自己的话,虽然扎心,倒也是事实,他虽然比不得何家的富贵,但凭着父亲曾经体面的“高级白领”的不菲薪水,一家三口也可以在G市这个超级大城市扎根下来,安稳度日,无奈命运弄人,他实在不理解大人们口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贪欲。
“对了!”林臻东突然想起了什么,摔开手中啃了一半的甜菜包子,伸手一把抓住乔星宇校服衣领,急忙吼道:“你千万不要告诉何默君!否则她又要罗里巴索,替我到处张罗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林臻东顿时心脏露了半拍,目瞪口呆盯着病房门口语气清冷、暗含薄怒的何默君,她穿着枫郡的蓝色白底POLO校服,下身则穿着音乐生人手一件的黑色天鹅绒阔腿长裤,单手叉腰,一束月白的百合搭配整株粉蓝相间的绣球,沾染着晶莹的水珠,插在她的臂弯之间。
林臻东的视线从一脸无辜的乔星宇,怯怯地转向门口的何默君,只见她脸色一片涨红,那双平时总是清丽的眸子,此刻因为生气也染上了几分韫色。不急不缓开口道:“要怪就怪宇哥那个大嘴巴!我早就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