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仰起头,目光穿越层层云雾,似乎想要窥探那遥不可及的苍穹尽头。夜风轻拂着脸颊,他闭上双眼,静静地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安逸。在这个喧嚣浮华的世界里,他终于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可以远离尘嚣纷扰,放飞思绪。
“早知道就不送你鞋子,应该送你摩天轮的无限次年票,每天想坐多久坐多久。”默君笑着说。
“呐,那一个人来回坐,也没什么意思吧。”林臻东小声嘀咕着,这时悬停的轿厢突然启动,他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变故中却下意识地想先扶住何默君的肩膀,结果自己整个脑袋重重地砸在坐在身前的默君头顶。
她惊叫呼痛,眼角浮出泪光,慌乱中林臻东双手捧起她的脸,用额头顶住她的额头,互相抵住对方寻找到一个合理的平衡支撑点。
默君眼睁睁地看着臻东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鼻梁上粗糙的毛孔覆盖一小片淡色的小雀斑,眼神灼灼发亮,又硬又尖的头发扎地自己的前额生疼。
“东东,你是不是有点太近了?”默君面无表情看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冷静。
“难道比你的男闺蜜更近?”但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依旧紧紧地贴着她,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间的热气。
突然,林臻东轻轻一笑,松开了捧着默君脸颊的手,但身体却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眨眼间便稳稳地站定在原地。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调侃道:“那他不得又恨死我。”
“为什么?”她反问,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仿佛这个问题与自己毫无关系。“我找不到子夜恨你的理由。”
“因为他喜欢你呗,送你那么贵重的礼物,把你捧在手心里。”
“那为什么要恨你?”默君瞪大了眼睛,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着,想要离林臻东更近一些,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急切和渴望。
面对默君如此执着的态度,林臻东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撅起嘴巴,摆出一副十分无辜的模样说道:“还不是因为他太小气啦!看到你和其他人一起玩,心里就会不舒服嘛。”
听到这个回答,默君顿时愣住了,她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些更为复杂或者深刻的原因,没想到竟然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可是……我们有一群共同的朋友啊,大家还一起组了Zoe Club 。而且他从来没有阻止过我与其他朋友们来往呀。”默君皱起眉头。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见不得你和我们这些‘穷光蛋’混在一起吧。或许在他眼中,我们根本不配成为你的朋友。”林臻东耸了耸肩,目光投向远方,默君泄气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以林臻东的秉性,不想或者不愿回答的问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从他嘴里得到最真实的答案。
充分游玩过后的尽兴,被守在家门口等待自己的“二虎叔”打破。他看上去身形比一起打野球那会儿更胖了,穿着南洋风戗驳领花衬衫,卡其布长裤、球鞋,听到林臻东的脚步声,他转身看向他,原本就已秃顶的大脑门索性剃成了光头,一张圆脸倒是红光满面,毫无岁月摧残痕迹,点头如捣蒜般向林臻东道歉作揖赔不是。
“伢儿,别怨叔不厚道,当时一大叠红票子甩过来,谁接了能不迷糊眼呢,老叔我也是个普通人呐……”
“二虎叔”倒豆子一般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他才终于知道那封举报信背后的真相,自称南安地产的人找到他,奉上丰厚的报酬,让他佐证举报信的物料,他原本以为只是小孩子间互看不顺眼的小打小闹。
“直到我看见电视上你跟宇子夺冠的的新闻,我才知道你就是那个打乒乓的‘小神童’,老叔心里真的过意不去,总不得为这点昧良心的‘鼻屎钱’,耽误了你的前途,那叔的罪过就大咯……”
“二虎叔”后来说了些什么,林臻东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满脑子只有“二虎叔”口中道出的“南安地产”,南安、南安、又是南安!林臻东回忆起探监时父亲提醒自己的那番话,买通“二虎叔”举报自己不让参赛,又为什么会有基金会救助解决母亲的医疗手术费?那天默君无意中随口提起,是不是她有什么事刻意隐瞒自己?他有限的认知实在理不清这些错综复杂的逻辑,感觉被无形的黑手推进激流般涌动的漩涡无法抽身。
“你别说,一帮子西装笔挺、五大三粗的男人冲过来,我还当真以为自己惹上了黑社会。”说道兴致处,“二虎叔”反而没了方才满腹愧疚的局促,愈发放松,说话也变得活泼幽默起来:“结果为头的居然是个半大的小屁孩儿,从一群大人里钻出来,又瘦又高,一副营养不良毛儿都不长全的样子,拽得二五八万的,直接摔我一垛崭新的红票,全是连号!”
始作俑者是谁?“二虎叔”见他脸色不好,赶忙转移话题,关心起母亲的病情。得知手术顺利后,他着实松了一口气,从裤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冲他温柔地说道:“这是言子夜给的,拿去用吧,全当是老叔给你赔礼道歉,伢儿要好好打、努力奋斗,争取早日出人头地!”
他终究还是没有接受“二虎叔”的钱,一想到这钱是言子夜的手笔,林臻东就有种被摁头吃屎的屈辱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