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演出,默君果然穿上了那件黑色短旗袍,因为太短不适合拉琴,她极有巧思地在搭配半截暗灰粉薄纱短裙,墨黑与裸粉搭配得天衣无缝,盘出两个丸子头的发髻,妆造惊艳全场。
演出中段腾出给她独奏的舞台,为了这场演出,她已经足足准备练习了数月,从央音展演的地区选拔赛开启时,她就萌生了考央音附中的念头,咨询准备艺考的材料,文化课也不敢拉下,每天花五六个小时练熟曲子,对指法和把位的钻研更加精细,同一个音调,却常常变化指法来拉奏,力求找到一个最正确的音准。
央音专业的考核自然是严格的,在那些专业演奏家眼里,一个音与另一个音之间细节的差异,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产生质的飞跃。
自从他去了北京,她就觉得在G城的日子渐渐变得稀薄,难以打发,却又迅速。言子夜不断变着花样,百般讨好、取悦她,戏剧、音乐、电影、剧本分享会、咖啡红酒的品鉴会、烘焙,甚至陪着她看一场又一场林臻东的比赛直播,尽管在他眼里乏味又无聊。他原本就闲散慵懒的性子,除了赚钱以外的所有事都兴趣缺缺,却肯耐着性子陪在她的身边,暴躁顽劣的性情,也收敛了许多,变得更加沉默。
其实你真的不用时刻陪着我,我不想你的生活只是围着我转。默君也曾诚实地向子夜袒露自己的心声,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想法,从未改变。这样对你实在有些不公平。
无所谓,子夜耸肩道,轻轻笑了起来,这世道一切都在变化无常的状态,如果但凡随心就可以达到自己既定的目标,也就没有失败这一说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就那么希望我跟他走不到头?默君歪头,双手环抱大叠厚重的乐谱本,昂贵的碳素纤维琴盒,被子夜单肩背在身后,两个人漫无目的在人行道边散步。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宽厚无私的品格,尤其是看着心爱的女人,被不如自己的男人抱在怀里轻吻,甚至可以肆无忌惮触摸、抚摸我肖想已久的你的身体,你知道吗?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言子夜轻轻地笑起来,眼神异常平静。
你果然诚实得可怕。默君无奈叹道,我想,你不会蠢到把视频监控的内容传播出去的,也许会让他陷入不利,但你会为了我保守秘密。
当然!以他的影响力和名气,还不至于到“狗仔”曝料的地步,但这手资料是我的底牌,我会根据他在球界的成绩,或者说上升的程度,来决定是不是要给他“知名度”再加一把火。
你果然就是这彻头彻尾的“精神病”!默君冷笑道, 所以我自觉不开口问你要母带,因为知道你肯定不会给我,你就是手段下作又卑劣,时刻都想着给别人算计挖坑!
“这样才有意思啊,生活这么乏味无聊,一眼就能看到头,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日子怎么过的下去。”子夜似乎极乐于看到默君炸毛的模样,唇角弯起,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不过只要松口答应同我结婚,我可以下一秒就当着你面把母带销毁。毕竟,谁都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跟别的男人厮混。”
Chris~默君无奈扶额,忍不住直呼他的英文名,只要你想,身边大把的女生,环肥燕瘦、千姿百态,任你挑任你选,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也许因为是我生活界限外的女生。你的内心让我充满好奇,甚至会有隐约的畏惧,只有你能够束缚我的“手脚”,让我有警醒与庄重的意识,不至于彻底失控。
所以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抖M”!默君翻了个白眼,母亲的早逝,父亲的出轨滥情,使她注定已经不会是一个能对恋爱本身感兴趣的女子的。
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就算不是阿东,我也不会选择你,没法想象从老友变情人甚至老公的转换,会让我觉得心理不适。
话别说那么绝对呀,一切都是未知数。子夜抿了下唇线,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轻悠悠地飘过来一句,就算你下定决心,就那么自信,笃定那家伙就一定“非你不行”?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他们的生活圈子原本就狭小封闭,圈子里的男女,大多矫揉造作,极其功利。她不动声色保持适当距离,觉得里面不存在感情。而圈子外的人,她与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拉开距离,很少有接触的途径。林臻东,是她短暂人生路途中唯一的“例外”,她不甘心像Zoe Club其他闺蜜那样,为了自家的利益,委身于富家子弟或商人权贵,只求朝夕,轻言别离。
她想获得一个洁净、纯粹且温暖的男子,林臻东符合她所有的标准,哪怕让自己陷入相对卑微、惊惶的位置,也会毫不犹豫的奔赴属于自己的山海。临别时林臻东的一番话,让她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去考央音附中,结束分隔两地,少年人仅凭一腔孤勇的热烈爱意,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她央求父亲动用人脉联络北京,开出不菲的价格,请央音专业教授亲自上“一对一”的私教课,每周末飞机往返北京,终于争取到了与林频繁见面的机会。
她天真地以为来日方长,彼此相爱,不可分割,彼此信任,如同血脉贯通。凭着一眼就可以看见彼此心底最隐藏的心事,这种足够的默契,会让他俩拥有更多一起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