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赛在央音歌舞剧院大厅举行,一身子夜给她挑选的VERSACE宽吊带浅灰欧根纱拖地长裙,裙面缀满由银线勾勒出弯弯绕绕的藤蔓,远看也好似夜空中的若隐若现的繁星。她原本打算穿自带的黑色一字肩礼服裙,结果子夜直接从北京国贸专柜远程定下来整套礼服裙,安排店员提前送到了她即将入住的酒店,无奈只能接受,搬运不易,子夜又交代店员,待她演出穿脱完毕,再原封不动寄回G城。
“我真的没必要准备这么多礼服,衣帽间早已堆不下,长久不穿式样过时又不再喜欢,基本不会重复穿第二次,实在是浪费。”默君在旅馆房间内给子夜打电话。
“哦,所以他送你那件黑色的旗袍,被你用防尘袋小心放在衣柜,我记得自从上海公演回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台演出穿的次数是最多的。”言子夜在电话那头冷冷地说道。
“……”面对她的沉默,子夜得理不饶人,颇为嘲讽地反问道:“那是不是首先可以把那件旗袍扔了?”
“那你试试看。”默君干脆地挂断电话,旅店选择天坛公寓与央音中间距离的后海恭王府四合院酒店,红黄相间琉璃瓦檐下是老式灰色砖墙。默君推开木窗,看到覆盖青瓦的旧式屋顶,中间庭院伸出一株粗壮硕大的泡桐,大簇紫色桐花摇摇欲坠,空气里弥漫着酸辛的芳香。
默君喜欢这种形体强壮的花朵,即使枯萎也是整朵落下,没有苟延残喘的意思。
展演独奏她选择了德沃夏克《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反复视听熟悉富尼埃演奏的版本,法国基因自带浪漫抒情的因子,不似德奥艺术家的强硬刻板, 而是温暖流畅的,节奏基调的处理更细腻富有人文气息,全曲演奏下来散发着温暖而典雅的光芒,宛如南法里昂街头西装革履、优雅漫步的老贵族,充满辉煌、温暖而娴静的气质。
展演结束她仍在北京逗留,苦苦等待林臻东从南京匆匆赶回。她躺在旅馆硕大柔软的大床上,发出短信。你到哪里了。
他很快回复,刚下飞机,还需要一个小时。我先回公寓宿舍放行李,等我到,再去吃晚饭。
林臻东成熟了很多,愈发懂得关心人,随着床头柜前白色电子时钟不断叠加推移的数字,她愈发觉得有些困倦。似睡非睡之际,某个瞬间她感觉被他抱紧,带着一股熟悉温暖的木质气息,不是古龙水的香味,倒像是木质衣柜樟脑散发的异质药香,明显他是身上挥之不去的膏药味道。
默君感觉到了他紧贴在自己身后,从背后抱住她,用手臂环绕住她的肩膀,下巴摩擦着她头顶的发丝,整个身体都把她包裹起来。
“宝宝,亲亲,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他温柔地在她耳边呢喃道,腔调懒洋洋地,声线微哑,话里带着风尘仆仆的倦意。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嗅闻她头发的气味,吻她。
就在他开口撒娇的那一霎那,默君终于抑制不住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热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滴落在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