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月色柔和似絮,淡淡倾洒在帐篷内,万物静默无声。
萧承佑的箭伤不算重,余毒清理之后,裹上了厚厚的纱布,人也逐渐恢复了许多,温沉的呼吸声如宁静的夜露滴进耳朵里。
空气被夜色润透,虫鸣声依稀可闻,符泠在床榻边,撑着头打量了他许久。
萧承佑的眉梢是桀骜凌厉的,眼尾却微微有些垂,许是因为疼痛的余韵,他的长睫在睡梦中也轻轻颤抖着,忽明忽暗的烛光间,露出些破碎之意。
符泠看着,不由得伸手将萧承佑眉心那抹厉色轻轻抚开,像是感受到她的触碰,他平日里冷淡的轮廓此时显得朦胧而温和。
符泠哪儿也没去,始终安静地候在萧承佑的床榻边,像一只小龙目不转睛地看守着自己收纳的财宝。
但她终究熬不过时间,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下去。
符泠醒来时,天光大亮。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才看见床榻上已经坐起身的萧承佑。
他不知何时醒来,黑瞳定定地落在她面容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眸中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符泠笑起来,关心问道:“夫君好些了吗?”
萧承佑薄唇微抿,接过符泠递来的汤药,一饮而尽。
“谢谢。”他低哑的声音暧昧不清,不知是说这碗汤药,还是昨日她近乎牺牲的举动。
见符泠不以为意,萧承佑顿了顿,嘱咐道:“下次若有这样的事……你不要再冒险。”
话音刚落,符泠的眸中瞬间又蓄起泪花,透出一股绝望之意:“……还有下次?”
没想到她关注的角度奇怪,萧承佑沉默不语。
从十八年前那场夺嫡之争起,他便清楚自己一生都无法置之事外。
父母族人的仇他一定要报,腥风血雨的生活是他应当承受的命运,他从未觉得委屈。
可符泠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了解,被莫名被牵扯到他身边,可她的担心和惊惶也都是真的,为他的付出也是真的。
是他辜负了她。
“不会。”萧承佑垂眸,几乎有些违心地安慰道。
符泠咬着下唇,怔怔看着他,听见这句话如蒙大赦,顿时扑进萧承佑怀里,毛绒绒的发轻拂在他身上。
“你是我的夫君,无论如何,我都要同夫君在一起。”符泠郑重的表情仿佛在宣誓,又自作主张地拉起萧承佑的手,轻轻地倚靠着他,留心避开他的伤处。
她指尖微微有些用力地捏了捏萧承佑,像是受了委屈,认真地命令道:“夫君不许再出事了。”
甜腻柔软的语调,轻柔得像羽毛,在心间缓缓拂动。
像是落入了漩涡,萧承佑感觉到自己方恢复清明的头脑又开始堕入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