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见儿子惨状,心中也是颇为不忍,但想到嬴政的警告,不敢怠慢,只得硬起心肠呵斥道:“陛下授予你三川郡丞之职,乃是对你、对李家的天高地厚之恩,方才又法外开恩,饶了你的性命,还不赶紧谢恩?”
李由强忍疼痛,叩首道:“陛下厚恩,微臣刻骨不忘,必当为陛下忠犬,守好老秦的门户。”
“李由啊,你既是大秦的臣子,还娶了宗室的公主,真正与大秦休戚与共,是不是这样?”
嬴政没有让他起身,对他的谢恩不置可否,端坐在御座之上,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
李由正要说几句感激涕零、鞠躬尽瘁之类的话语,却被嬴政紧接而来的咆哮打断了,“但你为何勾结逆贼,妄图谋刺于朕!”
虽然只是十来个字,但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吓得李由连连以头抢地,发出咚咚的声响,疾呼道:“陛下明鉴,微臣资质愚鲁,行事多有错漏,辜负了陛下期望,自是罪不容恕!陛下若是要取微臣的性命,也绝无怨言!”
“但微臣一家深受皇恩,即便将刀架到微臣脖子上,也绝做不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冤枉啊!”
“那你为何集中安置以卢敢为首的逆贼于三川郡襄城县?”嬴政怒视着李由,追问道,“这些人假冒禁军,妄图在朕的东巡之时杀人灭口,简直是胆大包天!”
“若无情弊,何至于如此安置,而且这么多人离去,当地官员竟然毫无所察,还说未与逆贼私通?”
终于说到这件事了!
关于此事,李斯在给李由的信中已经说的十分清楚,当前首要的便是将自己从这件事摘出去,但同时千万不能扯出其他事来。
“陛下,卢敢等人来三川郡之时,微臣也才刚就任郡丞一职。”
李由的额头已经磕破了,鲜血淋漓,但他不敢擦,小心翼翼的解释道,“那时卢敢对微臣说,他们都是一起出来从军的生死弟兄,想要集中安置,以便相互照应。”
“微臣虽然不才,但也清楚按朝廷惯例不可集中安置,便拒绝了他,准备将其分散到三川郡的四个县中,各自担任县尉等职。”
“嗯,这还像是个合格的郡丞该说的话。”嬴政脸上的怒意稍敛,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往下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李由抿了抿嘴唇,又看了父亲一眼,得到了某种鼓励,说道:“卢敢再次找到微臣,说他与当朝丞相王绾有旧,来三川郡也是他的意思,包括集中安置到襄城县。”
“哦,果真如此?”嬴政的语气中似有疑问。
“竖子休得胡言!王绾大人德高望重,怎会做如此糊涂之事!”
还没等李由张口回答,李斯立刻怒斥道,“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