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里十分感激。
他再不通人情,也明白,厮混在底层当保安和恢复编制,在政府单位上班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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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一夜没睡。
刘浪把手头的一些事情分配下去,就跑到自己楼上的书记办公室补觉。
平常他基本都在楼下的建投办公室里,和潘根海等人一起混合办公,也更方便处理事情,楼上的办公室很少使用。
只有偶尔补觉或者需要处理一些建投意外的分管事务才会过来。
关上门。
刘浪把躺椅放平,躺在那里没几秒钟就沉入梦乡。
迷迷糊糊的还在坐着黑甜梦。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了。
刘浪猛的坐直身体,看到门板的震动和外面急促的喊声,才知道不是做梦,他用力搓了搓脸,起身过去把门打开。
看到聂倩站在门口。
“怎么了?”
刚问出口,聂倩就连忙道:“刘书记,大事不好了,钢厂那边有人要爬上高炉,要跳下来。”
“什么!”
刘浪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彻底清醒了。
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是潘总接到了电话,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什么欠债的问题,他已经赶过去了,让我通知你。”
“好,我马上过去。”
刘浪立刻和聂倩下楼,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周东阳的电话,周东阳现在不止是钢厂总工,还是副厂长。
“刘董。”
电话响了几声,周东阳接了起来,对面声音很嘈杂,似乎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喊话。
刘浪道:“老周,到底什么情况,听说钢厂有人要跳楼。”
周东阳苦笑道:“刘书记,不是钢厂的人,是钢厂一些陈年旧账,当年钢厂搬迁,当时很多工程外包出去,外包商都是葛天宝他们找来的,这些外包商层层外包出去,每一层都刮了油水,可是最后施工队,还是拖欠了工资,很多工人没收到钱。
每年都来闹,这不今年听说葛天宝被抓了,他们怕拿不到钱,就直接找到了工厂,说再不给钱就从上面跳下来……”
刘浪听得眉头直蹙,心中暗恨。
葛天宝这群该死的蠹虫,到底还有多少烂泥巴掉在裤裆里,没有给挖出来。
钢厂搬迁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到现在还有这么多烂账没处理干净,把牢底坐穿都没办法泄恨。
此时,他心里还有更深的想法。
偏偏就是这段时间,钢厂被各大银行逼着抽贷,冻结了资金,而逼债的人,这时候跳出来,闹出跳楼的大戏,背后要说没有被人唆使的成分。
他可以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但现在,就算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搞他,刘浪不得不去面对问题,现在钢厂就在他手里,虽然这些烂账是历史遗留,是葛天宝这些垃圾蠹虫搞出来的事。
但要是真在年关将近的时候,让人从高炉上跳下来。
那对钢厂影响之恶劣。
对他个人,也是一个无法抹去的政治污点。
很可能断送他的前程。
下去的时候,偏偏开发区的车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在外面公干,一台商务车,两台轿车都不在区里。
刘浪恼火,直接去食堂运菜的面包车征调过来,也顾不上面包车上全是菜肉的腥味,拉上聂倩,赶往钢厂。
刘浪抵达钢厂的时候,厂区里已经挤满了人。
这几天因为钢厂被冻结资金,炉料不够,所以工厂暂时停工,但是刘浪也没让工人们闲着,每天依然在工厂组织学习培训。
不过也正因为产线上没人。
才叫那些讨债的人,能爬到高炉上去。
“刘董来了。”
看到刘浪大步走来,那些围观的的工人赶紧让出一条路来,刘浪走到炼钢车间门口,周东阳,姜伟等钢厂的骨干都在。
姜伟还拿着一个大喇叭朝着高炉上的人喊话。
刘浪抬眼看去,有三个人站在上面,近七十米的高炉,足有二十层楼那么高,人站上去十分渺小,他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是上面的人情绪很激动,下面还有一些明显是讨债的人。
和钢厂的人对峙着,不让周东阳等人靠近。
“刘董。”
潘根海站在周东阳身边,正在了解详细情况,看到刘浪过来,连忙喊了声。
刘浪摆摆手,没有废话:“老潘,现在啥情况。”
潘根海是建投副总经理。
同时也兼着钢厂副厂长的位置。
他说道:“我了解了下,在高炉上的有一个叫樊兵,是个包工头,手下四五十号人,手下的大兵建筑工程队,当时负责的就是两个车间的建筑工程。
不过他们又是从一个叫李响水的人手里转包来的,至于这李响水上面,还有两层转包关系,总之,工程干了三年。
他们自己垫了两百万进去。
工程五年前就结束了,但是四百万工程款到现在还没结清。
那个李响水,工程一结束,就把那个皮包公司解散了,人早就没影了,所以这些人拿不到钱,就找钢厂,之前一直找葛天宝,葛天宝一直拖着,反正就是各种借口。
结果现在葛天宝进去,樊兵他们不知道哪里听到消息,说钢厂要关门清算,他们急了,怕自己的钱拿不回来,于是纠集了不少当时没拿到工程款的包工头,过来讨债,现在情绪很激动,不让我们靠近,谁要是靠近就威胁着要跳下来。”
刘浪用力揉搓了一下脸。
狠狠的吐出一口气。
情况,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这种政府工程,层层转包,导致的三角债,不是一桩两桩,钢厂之前被葛天宝等人把持了这么多年。
这些人捞钱捞得痛快,谁知道有多少家庭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
他能去怨恨这些人受人鼓动唆使,跑到钢厂来闹事吗?
看到高炉下面,那些人穿着破烂的棉衣,脸上手上,尽是粗粝的风霜,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底层的建筑劳工。
他们不过是想要回自己辛苦劳作的血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