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如不署名。”
“不署名我又何必写,不必多言,贴出去。”
“是!”
戴良论通篇没有戴良,戴良论通篇都在讲戴良。
蒙元灭亡时,起义军最大的敌人不是蒙古人,反而是各地地主组建的团练,他们从蒙元统治中获取利益,坚决维护蒙元的统治,与维护满清的士大夫一个道理。
“他怎能如此!怎敢如此!”陆居仁颤抖着看完戴良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士大夫不是不知道夷夏之防,这理论本来就是孔子提出来的,孟子也有过定论。
之所以到了宋朝变成忠君排头,还是宋朝得国不正,害怕有人有样学样。所以宋朝拼命压制武将,也拼命压制民族思想,愚民。
士大夫与皇帝共生共长,将忠君抬高就是因为皇帝需要。本身儒家就搞皇帝需要什么就说什么那一套,董仲舒独尊儒术那时就打了这个根基。
此刻朱雄英喊出夷夏之防,讲民族,那就会有一群士大夫改变方向,团结在朱雄英身边,为朱雄英呐喊助威。
正如那句话所说,自有大儒为我辩经。不是说说而已,知识分子为了自身利益,就是这般软弱。
讲民族与讲忠君对士大夫而言没有区别,有区别的只是个人,那些已经走在忠君路上的人很难回头,无法回头,陆居仁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哪怕朱雄英写了惊世骇俗的辩论,写了违背当下社会价值观的辩论,陆居仁也不高兴,因为朱雄英不是别人,他是皇太孙,是将来的皇帝。
为了巴结将来的皇帝,有的是人捧臭脚,而戴良、陆居仁这种依然着蒙元服装,坚持忠君论的人就会成为炮灰。
果然,浙江大量士人、儒生、官员开始跟着朱雄英讲话,就算没有朱雄英说得那么露骨,也会对愚忠展开讨论。
而天下儒生的目标,翰林院也立刻分为两派,讨论应该优先忠君,还是优先夷夏之防。
会如此轻易转变,除去朱雄英太孙的身份,主要还是朱雄英说的夷夏之防本身就是儒学的思想之一,所以儒生并不反感,说到底可能平日里儒生没事也做过这种讨论。
在苏州贴出戴良论后,朱雄英顺势释放了一些参与暴乱的地主仆从,让这些仆从给他们主人带句话:觉得戴良如何?
这些地主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跳出来,宣称戴良不辨华夷,不知进退,为忠胡虏不从陛下征召,乃大罪之人。
朱雄英也投桃报李,给那些超出三百亩的地主之家想到了解决办法。
比如张家村、李家村的张三李四各拥有四百亩地,可以将多出来的一百零一亩地放到村庄集体名下,表示这一百零一亩地是村中共有,但先由张三李四家种,以后可以轮流或者重新分配,至于以后是多久以后,没有说。
见朱雄英松了口,江南地主们大喜过望,愈发支持朱雄英的论调。他们以为所谓的转移到集体名下只是说说而已,殊不知朱雄英给他们埋了雷。
事有轻重缓急,既然已经开了思想辩论的头,就必须优先完成,否则思想混乱,内部掣肘会出大问题。
至于那些还没有分出来的地并不要紧,大明此时还是地多人少的阶段,土地兼并还不是主要矛盾,可以暂缓。
况且已经位于集体名下,到时候按照集体土地处理,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