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我的左手——光滑,洁白,修长的手指就和没做过事一样,指甲整齐的被剪过,甚至看不到明显的体毛,指节的皱纹也淡化了许多,看起来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某个千金大小姐的手指。
这压根就不是我的手。
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并站起身来,之前身体的迟钝感和虚脱感完全不存在,感觉现在的身体就和在小学一样,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左边的身子完全没穿衣服,而且这么一看,光滑洁白的和欧洲人一样,完全不是亚洲人会有的肤色。右边的身子穿着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完全不认识的衣着,像黏在肌肤上一样,贴在右边的身子上。
衣服竟然能在只剩一半的情况下贴在身上,就像魔法一样,到底是怎么做到不掉落的呢。
我的右手稍微的扯了一下黏在身体上的,看似材质是亚麻的破旧衣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可能是我用这身躯发出来的第一次勉强能被称作句子的话语。
衣物撕裂着我的皮肤,像一碰就会崩解的灰尘一样散落到地面上。
贴着的原因,已经在沾着原本是我皮肤的一部分的布料碎片上探明了。
我的右半身就像浸泡在血池里一样,在被撕裂的皮肤下面露出红色的,肌肉?又或者是皮下组织?已经没有任何余力思考了
我感觉可能现在的我,看起来就像生物学教室里的人形一样,半边裸露在外。
忍不住想吐「呕……」
感觉蓝色的液体从我嘴中涌出,落到地面上,然后又溅到我跪在地面的腿上,小臂上,脚上,胸上……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能容纳的量!
我对我自己感到惊恐,为何这具身体,吐出了将近到我胸口的蓝色液体。
为何这蓝色液体,又能自己形成形状?
蓝色液体开始向我行动?它开始蠕动了?
就像想回到我嘴里一般,他向我涌过来。
不要
谁来救救我
「呕……」
跌坐在地的我没有任何防御手段。
蓝色液体包围着我,就像被我吸收一样涌回了我的嘴里,进入了我的身体。
止不住想吐。
不行,不能吐,求你了。
我的意识对身体发出命令,又或者是身体对我的意识传来了讯息?
总之,我死命的咬紧牙齿,不将其吐出来。
有一种直觉告诉我,不管我吐出几次,那蓝色液体都会涌回我的嘴中。
那不如少受点罪,忍住恶心感——「呕……」
不行,怎么可能忍得住,呕吐是人体发出的信号,我的身体在反射性的排除那蓝色液体。
然而这次,蓝色液体就像倒流一般,接触到地面的同时就猛冲回我的嘴中,我甚至被这液体直接打翻在地。
我能感觉到眼泪和鼻涕在脸上流淌,然而刚刚溅满我全身的蓝色液体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定是,又全部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吧,我想。
那到底是什么,一种寄生物吗?从我身体中吸收营养,然后打破我的身体跑出来?就像那种恐怖电影里的怪物一样的东西吗?我要死了吗?就因为不知为何身体里有这种东西?
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感觉,最近经常哭,奶奶的过世,工作的失利,生活的不满,一直到现在因为完全不知道怎么描述的情况就要让生命走到尽头了而哭。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一直都是光着身子蜷缩躺在地上哭泣,眼泪和鼻涕因为重力向左半边脸颊流下,滴在暗金色的长发上。
虽然还是有点想哭,感觉这个情况也太不讲理了,但是眼泪总感觉已经流干了,而且鼻涕弄得满脸都脏脏的,好难受。
我再度低头,看着我自己的样子:暗金色,到臀部的长发,包着十分瘦弱的躯体,甚至能清晰的看见肋骨的痕迹。是没好好吃饭吗,我自己?或者说,这具身体?白皙的肌肤,嫩滑而且有弹性,仿佛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受过任何人类会遇到的事,甚至只能用异样二字来形容。
抬头平视周围,总感觉视角很低,在之前,我是1m7的身高,甚至比周围不少女孩子还高,在公司里也比周围不少的女同事高,那种视角已经跟随了我整整30年了,我不可能忘记。唯一的答案,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视角远远低于我原先的视角。根据我自己的粗略计算,可能只有1m5吧。
总感觉,不进行一定的信息掌控,也不行,在这里等到被奇妙的寄生生物杀死,不如去找能够杀死寄生生物的人,比如医生或者什么研究所的博士之类的。
我握紧了双拳,狠狠的打了自己一拳!现在可不是灰心等死的时候!家人还在等你带着奶奶的遗物回家呢!
我揉着发痛的脸颊——等等?
我并没有感觉到痛?
我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拳,甚至是左右手各一拳!
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就像,痛觉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抚摸着我的脸,光滑,有点湿润,就像抹了保湿霜一样,没有痘痘的起伏,也没有刚刚打上去的疼痛。
我尝试向前走,感觉右脚踩到了什么,就和走路时鞋底进入了一块小石子一样不舒服。
抬起脚看,是一块尖锐的突起的石头,占满了血液,旁边散落的是之前丢失的,食指的指甲。
右脚的脚底依旧光滑洁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尝试用手指摸石头,结果被轻易的割破,就像刀一样锋利。
在我慌张的抬起手的时候,血已经停止了,占满指尖的血液也迅速的像被皮肤吸收一样吸了进去,手指依旧是完好的。
感觉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现在的心情了,最接近的可能是无法理解,次一等的是因为伤口迅速好了的高兴,以及没有讨厌的疼痛感的安心。
我带着不由自主表现出的惊愕表情抬起头向之前的半具焚尸看去,更加惊愕的发现旁边的墙壁上和地上也都躺着人——一人穿着像是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的铁甲,上半身脸朝下的趴在地上,下半身靠在墙上,和我之前的姿势一样,腿朝着外面,从腰部断裂开来,就像被锋利的什么东西砍过一样,已经没救了。
另一人穿着精美的长袍,有紫色和金色的线做镶边,布料一看就不是棉布或者亚麻,甚至可能很接近丝绸?脸长得十分端正,修长的鼻子与略吊起的绿色眼睛十分搭配,就像欧美的女模特一样,但是鼻子和口腔中流出的紫黑色液体完全浪费了美丽的脸,从无光的眼神中也可能看出,已经没救了。
还有一人——吗?在洞穴的角落有不少布料的碎片,从布料来看应该也是类似长袍的衣物,但是四周的肉块和骨头互相掩盖,盖住了不少布料,让人判断不出是什么衣物,同时也判断不出这是人类还是生物。唯一的证据可能是落在肉堆前方的一把长杖,没有特殊的装饰,但是刻着精美的藤蔓形花纹,装饰着血腥的角落。
我唯一能够掌握的是,这里全部人都是死人,包括我自己。
因为那具焚尸,我的直觉,或者说我的身体告诉我,那就是我的一部分,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左半身又长出来了,是某种寄生生物帮助宿主的手段吗?总感觉好恶心。
由于另外两边的死状都过于残忍,实在是不敢靠近,只能稍微接近看起来还完好的死者大姐姐,稍微调查一下情况。
我接近她,稍微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不出所料的,她立刻就倒在地上,尸体已经完全僵硬了,根据以前看过的推理小说学到的尸僵知识是……呃,完全记不住了,还是不要强迫自己去回想了,还是看看现状吧。
她倒下后,在她身后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皮革小包,不像市面上流通的那种皮革包一样精致又有条理,而是很有一种手工缝制特有的粗糙感,歪七扭八的小皮革包像个椭圆,又有些地方微妙的有点突起,像是一个鼓包的橄榄球。
不知道是因为最近才整理过死者的遗物,或是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又或是某种神奇的力量操纵我,我打开了这个小包。里面有两根蜡烛,一卷不知道是什么的厚厚的纸?还有一块硬的和石头一样的,但是形状明显是面包的东西。
面包和蜡烛!说不定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关键!我兴奋的掏出蜡烛和面包仔细看着。
面包外表皮硬到用手掰不开,而且落了一层像灰一样的东西,让人无从下口,整体是黑色的,坚硬而且有点发酸的味道,没有面包那种麦香味,但是,这种情况了,要是不吃就会死,只能吃了吧……
蜡烛应该是烧过再利用的,两根都烧的和我食指差不多长,有许多融化然后又凝固的蜡痕在上面,但是也能用!火可是很重要的求生资源!
我突然想到,到底该怎么点燃这蜡烛,虽然蜡烛能不用钻木求生一样就能获取火烛,但是这最重要的点火又该怎么办?到了晚上的时候会冷死在这洞里吗?
想到温度才突然发现,我现在明明是赤身裸体,但是一点都不冷,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热,就和在热带雨林里一样,体感气温甚至能达到30摄氏度,难道说这块地方是热带?
我向着相反方向看去,能一眼就看到洞窟的外面。很明显的是一片森林,而且叶子很大又茂密,草甚至有我的腰部一样高,把洞窟出口的一半遮盖了起来。
难道,我们是在这休息的时候被袭击了吗?
想到这里我才觉得胆寒,虽然我平时确实不是胆小鬼,恐怖电影也照看,但是也应该对自身的危机意识有一定的强度才对啊,为什么会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草丛发出了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