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光明的金色，与象征黑暗的黑色依旧在纠缠压制着彼此。

如果没有当初的分裂，就没有今日两个不同的世界意识针锋相对，谁也不肯为对方的选择让路。

……

深渊狱界。

旋涡持续汲取周围的力量，从原本只占据小小的一块角落，到后来覆盖了整个深渊狱界的上空。

深渊生物们无不颤颤巍巍，就生怕头顶上的这颗威球爆掉，到时候倒霉的又是他们。

无人知道旋涡之中发生的事情。

即便是深渊之主，也无法窥探里面。

他知道的就只有，德尔特维亚的气息始终保持在虚弱的状态，时而几乎接近真正的死亡，然后又一点点地挣扎着状态回升。

不难猜测，里面的人应该吊着一口气，才没有被堕神格摧垮！

这样反复不知道多少次，连深渊之主都离去又回返，望着旋涡目光不再像最初那样倨傲。

"人族啊……"

"不愧是得享偏爱的族群，这样反复粉身碎骨的痛苦，别说那些族群了，就算是天神界那些清高的家伙都会忍不住哀嚎。"

可是没有听见声音。

旋涡安静得出奇，什么声音都没有。

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德尔特维亚的气息，他都要通知维修特斯，恭喜他，他的好兄弟没有坚持下来大概已经被堕神格切片了吧。

时间继续稳稳前进……

无人知晓的旋涡中，原本是一片荒芜的黑色世界，地上遍布着暗色的尖锐的石刺。

前方遥远的边界上，似有一道"天幕"般的漆黑陡峭石壁，完全垂直横在那！

而现在——

这里已经是尸山遍野随处可见，那一张张一模一样，或成熟或稚嫩的脸就这么交叠着躺在一堆里，或者被那些尖锐的石刺贯穿身体，层层叠叠一具又一具

地上流淌着血色河流，全是由倒下的那些"德尔特维亚"体内流出。

河流涌向的前方，化作不计其数的红线，不断纠缠拉扯着不知疲惫的人，地上探出一只只血色的手它们拼命地拉扯从它们上方踩过去的人的脚。

企图这样就能阻止他前进。

"嗯！"

又是一声闷哼。

疼痛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身体就会麻木，然而这只是开始时才有，越是往后，这些疼痛会以百倍的程度席卷而来。

德尔特维亚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如开始时完整，手上破损的手套下露出苍白没有血色的肌肤，上面是如蛛网一样裂开的痕迹。

他被拽入一层层无尽的深渊当中，不知道挣扎，踩着自己的尸体已经灵魂碎裂了多少次，不记得往上爬了多久。

裂痕蔓延到脖子、脸上，不难推测他的身上也是这个情况，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裂痕中溢出不少的淡淡的黑色雾气，这些是构成他如今这副躯体的深渊力量，当力量完全流失时，就是他真正死亡的时候。

通向出口的方向就在头顶上方，看似"不远"的地方！

但脚下就是逼近的血河。

随着他攀上石壁，身后的世界就已经变成血色的海洋，一望无际。

德尔特维亚知道他不能掉下去，一旦松手掉下去，就会跌入更深的深渊中！他一路从九十七重深渊下杀回第一重，成功就在眼前，他不可以……

他必须回去！

"留下吧，出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一只巨大的血手从血河中伸出，狠狠地抓住他的脚。

被斩断的红线再度纠缠上来。

"哈哈哈哈，看看你变成什么模样了，你面目全非还敢去见她？"

"都是因为你一手策划的献祭，如果没有开始，哪有现在的下场。"

"维修特斯怨恨你，其他人也不会理解你，连你自己都不愿放过自己，她呢？她在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后，只会更惧怕你！"

"你已经不是人族了，你也不是深渊生物，你是什么？"

"德尔特维亚你低头看看啊！你是什么？！"

杂乱的声音，都是在用模仿德尔特维亚的声音说话，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它们切割目标的身躯，让裂缝越来越大，直到溃散。

德尔特维亚没有说话，这些声音和他心中的执念相比不值一提。

至于模样？

他见过。

在血河淹没过腰间，将他的灵魂撕裂无数次时，重合灵魂不经意地低头，就看见了他现在的样子。

人？

不。

他只是还习惯使用人的模样，表壳之下已经面目全非……那是由无数的黑色晶石堆砌而成的东西，黑雾维持着晶石聚拢保持人的形态，而在脖颈之上，不是头——是眼睛！

一只巨大的，没有血肉、由撕裂后重组、在撕裂再重组之后的灵魂蜕变而成，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眼睛！

恍惚中。

他看见的不再是真实的模样，而是几乎要破碎的躯壳。

这是熟识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的模样……他不能丢弃，不能在这里被毁掉！

"闭嘴！"

沉默许久之后，德尔特维亚冷然道。

庞大到不能以量形容的威压来自这个空间，将所有的血手和红线全部瞬间斩断！

世界陷入死寂当中。

他已经磨损到不见表壳到手上，露出了里面的本体，强撑着最后的一口气，他咬牙爬上石壁顶峰！

然而。

看似生路通道的天穹光亮，缓缓地睁开了"眼"，堕神格凝聚的神环悬在这只冰蓝眼睛的上方。

微微转动视线。

嗡鸣声聚在德尔特维亚的身上！

瞬间！

出现裂痕的躯壳在注视下化作粉末，他的脑海中回映着外面深渊狱界不计其数的深渊生物，每一个深渊生物都有蓝色的光点，似乎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在他们意识深处埋下记号。

下意识的，德尔特维亚伸出手，他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做，这种潜意识里的直觉不需要任何文字和语言上的引导。

这本来生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那些光点被聚拢，最终牢牢握在手中！

不计其数的意识念头闪过他的脑海里，德尔特维亚呼吸一乱，他发现他竟然可以随意地读取这些人的意识！

轰隆——

整个血色世界出现剧烈的震动，天空高挂的眼睛凝视他的一举一动。

此时，堕神格下的眼睛闭上，最终消失。

整个深渊狱界天地沦入无尽的黑暗中。

任何光亮都不可见。

唯有高空，覆盖了整个深渊狱界的旋涡，缓缓地浮现出一只散发着冰蓝色的眼睛！

堕神格所形成的神环如同冠冕，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能，高悬于上方。

深渊之主直视那只眼睛，整个深渊狱界中，唯有他丝毫不受权能威压的影响，黑袍笼罩之下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

"好啊，好极了！"

"第二魔神德尔特维亚，用你的实力回答我，你能否有资格成为与深渊之主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