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回去,声音里透着疲惫道:“让大夫再熬一碗药来,臣要休息了,太子殿下和瑄王你们都回去吧。”
瑄王却没走。
而太子被扶起来后,抬手自己按着流血的额头,任由另一只受伤的手垂下去,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上,都一身的伤了,也不离开。
宋令虞头疼死了。
还得是又竹反应快,出去一趟后又匆忙回来,对瑄王道:“王爷,丞相大人回府了,正往这里来!”
瑄王是偷偷过来的,被宋崇渊撞见怕是要怀疑他的居心。
还有皇贵妃也有点怀疑他喜欢宋令虞了,所以瑄王不得不离开。
只是,临走前,他第一次用威慑的目光看着宋令虞,语气冷沉,“令虞,本王希望你和太子保持距离,不要背叛了本王。”
宋令虞从榻上下来,对瑄王行了一礼,“臣谨记。”
瑄王捏了捏手,忍住才没有把宋令虞抱到榻上,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湛淮晏后,他戴上人皮面具,健步如飞地离开。
宋令虞也不叫太医了,打开还放在榻旁的医药箱,把湛淮晏按到了她的榻上。
她给湛淮晏处理着额头的磕伤,包扎着手掌。
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太子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宋令虞发现要废杀太子的她,分明在一步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却心里一点都不轻松痛快。
之后,宋令虞靠坐在榻上,留了外边的很大一片地方,拍了拍,示意湛淮晏趴上来休息。
湛淮晏实在是撑不住了,浑身都是伤,昨晚在府外站了一整夜。
他又疼又精疲力尽,趴到宋令虞身侧,几乎快要昏厥了,却抬脸问了一句,“令虞,等药再熬好了,孤喂给你好吗?”
他要拉拢宋令虞。
而从刚刚瑄王走时带着怒火,还警告了宋令虞来看,他只做了一点,就让二人之间有裂痕了。
他应该继续。
宋令虞对着湛淮晏这张如千山雪莲的脸,越发想到他刚刚跪趴在地上的一幕,点了点头,“好,等会儿臣叫醒你。”
湛淮晏握住了宋令虞的胳膊,因为这样让他有安全感,睡得很快,确切地说是昏过去的。
他苍白的脸上都是冷汗,神色隐忍。
宋令虞用手帕给湛淮晏擦了擦,抬起细长的手指,把男人紧蹙的眉心给缓缓抚平。
外面的雪还在簌簌下着,万籁俱寂,烧着地龙的室内也是一片静谧。
小奸臣没察觉到自己看太子殿下的目光,变得有些温和。
这画面让进来的宋崇渊,眼皮跳了跳,“你怎么让他睡在了这里?虞哥儿,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立场!”
宋崇渊担心宋令虞会在跟太子的朝夕相处中,假戏真做,爱上了太子。
宋令虞的目光一秒清冷,收回手,淡淡应着,“儿子明白。”
宋崇渊让人进来,把太子送回了隔壁的太子府。
他坐下来,接了又熬的一碗药,边喂给宋令虞,边道:“皇贵妃召你入宫,不过被为父你要养伤为由拒绝了,过几天你养好了伤,还得去一趟。”
宋令虞吞咽着药汤,“她找儿子什么事?”
“警告你,罚你,她觉得瑄王太宠信你了,为了你不顾全大局,被皇帝训斥。”宋崇渊目光深邃复杂地看了宋令虞一眼。
瑄王不知道,其实他和皇贵妃都知道瑄王喜欢宋令虞。
他们都不允许事态发展下去,所以得做点什么来干预。
“不过有为父在,她也不敢重罚你。”宋崇渊冷笑了一声。
因为当时皇贵妃要牺牲了宋令虞,敏锐的他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觉得皇贵妃有卸磨杀驴之举。
现在他对着姐姐皇贵妃,已经没有以前的恭敬和忠诚了。
宋令虞感觉到了,观察着宋崇渊的脸色,试探性地问:“父亲,你和皇贵妃之间生了嫌隙?”
“其实很多血淋淋的例子告诉我们,权势滔天的外戚十有八九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是说要背叛瑄王,而是要心有防备,有所保留。
尤其是父亲和皇贵妃之间已经产生了猜忌,那他们就更应该为自己和宋家留条退路了。
宋崇渊端着碗的手狠狠一抖,猛地看向宋令虞。
*
湛淮晏几番折腾,被送回太子府后就发起了高烧,意识不清,干裂冒血的薄唇动着。
陈太医凑近了听,他在不断地喊阿凝。
“太子妃还在丞相府,估计要等宋侍郎伤好了,才能回来。”陈太医是想安抚湛淮晏。
结果他这话说完,就看到透明的液体从太子被蒙的眼角涌出,滑落于脸庞,湿了下巴。
很快覆眼的白色绸布也被浸透了。
“殿下,殿下你别哭啊,伤眼!”陈太医吓个半死。
本来湛淮晏的眼疾就复发了,再这么哭下去,就算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无法让他恢复光明。
他真的会瞎一辈子的!
他就这么不在乎吗?
“去找太子妃回来啊!”半芙在丞相府,陈太医吩咐着太子府的总管又竹。
“太子殿下高热昏迷,已经意识不清了,有性命之忧!”
“宋侍郎只是挨了三大板子,人已经没事了,太子妃应该回来照顾殿下,哪怕只是在殿下身边也好啊。”
又竹去看湛淮晏。
湛淮晏伸出手抓住陈太医的胳膊,喉咙里干哑,很艰难一字一顿地对陈太医道:“孤……孤没事,不必叫太子妃回来,让她多陪陪哥哥。”
他不想因为小丞相,而和阿凝产生裂痕。
阿凝的气还没消,让他受些罪,她多陪哥哥几天,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