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眉心祖窍开一法眼,有可辨真假之能,更有观气之妙。
当下她为了梅娘的终生大事,却是准备耗费所吸收之五十年月华,观一观此人之气。
法眼渐渐睁开,将路明非囊括其中。
偏生路明非此时酒意上涌,加之猛然站起,情绪激动,气血上涌下,猛一眨眼。
一双古老璀璨的黄金瞳恰好对上了那老妇人眉间法眼。
黄金瞳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下一秒路明非便恢复了纯黑的眸子。
却不料那老祖宗经此一看,却突兀地晕倒在桌上。
“老祖宗!”
“老祖宗!!”
……
眼见老祖宗晕倒,众人急的却是也不再喝酒,连忙簇拥将其送回房中。
朦朦胧胧中,路明非看见了好几双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在一众人等身后摇摆。
他揉揉眼,再一看去,却都消失不见。
“奇怪,看来我真的喝多了,都出幻觉了。”路明非再也压制不住酒意,倒头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
老妇人躺在床上,身侧一众诸人纷纷显出原本隐藏的形态,屋内蛇尾,狐尾摇摆起舞。
却未曾想这一屋子都不是人,全都是凡人所说之妖类。
白夫人从一侧檀香木柜中寻得一银丝雕纹木盒,取出一枚通体泛着银白色辉光的丹丸,又吩咐下人取来无根之水,二者混合,一同为老妇人服下。
丹丸入喉,老妇人眼皮微微抽动,九支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突兀地在她身下绽开,宛如夏日盛开的鲜花。
“老祖宗!”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一旁响起。
白夫人挥了挥手,说道。
“除了梅娘留下,大家就都散了吧,人多眼杂,也扰老祖宗清静。”
众人齐齐应道,四散而去,显然这白夫人在一众人等中威望很大。
梅娘一脸担心的看向床上的老祖宗,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她现在却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轻轻的握过来,她抬头看去,正是白夫人。
梅娘轻声说道:
“娘亲。”
而后扑进她的怀里,似有哽咽之声。
白夫人轻柔扶着她的青丝,温声说道。
“不要担心,老祖宗只是用力过度,精神受到冲击,我已喂她服下补气固神的丹丸,想必一会便就醒了。”
梅娘从怀中抬起,点了点头。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
这时,苍老疲惫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梅娘擦干眼泪,惊喜地扑向床边。
却是那老妇人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强撑着身体,半躺在床上。
“你没事吧!老祖宗!”
老妇人摇头又点了点头。
“大事没有,小事却不少啊。”
白夫人款款坐到床边,担忧地看向她。
“却不知是什么小事。”
老妇人回想起自己法眼中所看见那个少年的气,心中却是一阵后怕,只是怜爱又坚定的握住梅娘的手,严厉的说道。
“你与他之事,以后休要再提了,也不要再想了!”
“你可明白?”
“为?为什么?”梅娘神情苦涩,她自知自家老祖宗其实对什么人妖之别不说嗤之以鼻也是不甚关心,却不了今日为何是如此。
老妇人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罢了罢了,凡人言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且看去。”
说罢,在她眼前挥一挥手。
又冲着一旁的白夫人道。
“你也来看一看吧。”
梅娘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后周围才逐渐亮了起来。
眼前所见却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屋子,反而是一片陌生之地。
她抬头看向天空,那并不是她所熟悉的蓝色,
反而是血液干涸以后的褐红色。
远方,一颗早已枯死的巨树矗立在已经死去的大地上。
它枯死的树枝向着天空四散蔓延而去,支撑着早已支离破碎的天空。
梅娘面对这诡异的世界,心生恐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一根异物,她这才发现,地面上枯骨遍地,刚刚碰见的却是一颗骷髅头,早已失去血肉的骷髅脑袋瞪着空洞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她。
吼——
一声凄厉的吼叫在远方响起。
那叫声空洞悲凉,带有无名的死亡之意。
梅娘心中猛地一惊,双腿发软,下意识的向后踉跄退去,仿佛再往前一步,自己也会融入到这悲凉死亡的世界中。
不过她却忘了,自己现在并不是身处什么平缓之地,反而是一片白骨荒原。
一块堆积起来的骨头堆恰恰就在她后退的必经之路上,她不小心被绊到,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与这片死亡荒凉的土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一双熟悉而温暖的手迅速的伸了过来,稳稳搂住了她的后背和腰肢。
然后手臂发力,将摇摇欲坠的她重新拉回平衡。
梅娘看向来人,轻轻唤道。
“娘亲。”
来人正是后她一步进入的白夫人。
白夫人对她点了点头,目光却看向吼声传来的方向,
庞大的黑色巨兽从地平线尽头的骨堆中滕起,它张开两扇足以遮天蔽日的膜翼,无数骷髅从上面抖落下来,掉到地上,发出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
“这就是我的法眼看到那小子的气。”不知何时老祖宗也化身在她二人身旁,幽幽说道,“纵是上古十大凶兽也不过如此罢。”
吼——
又一声吼叫传来,黑色巨兽张开大嘴喷出黑色的火焰。
火焰随着巨树的躯干燃烧至枝桠,天空中顿时被黑红的火焰所点燃。
枝桠破裂,血红色的雨点从天空滴落,浸在三人身上染出一片片血红色的花朵。
“走吧,这个世界已经死了。”老祖宗叹了一口气,身体慢慢虚化,直至消失不见。
梅娘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越来越黑,最后时刻,她却是远远瞥了一眼,看向那翱翔于天空的巨兽。
巨兽那双熔金般古老森严的瞳子却是烙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去。
她却是从中品味到了一种名为孤独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