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竹月歪了歪头,一脸执拗,觉得道长这是在骗她,语气里带着不服气的倔强,“道长莫要欺我小呢,您第一次见我,怎知我与您走的道不同。”
“众生道,入众生,感人世沉浮,体众生之苦。”白眉老者见羌竹月眼底透出迷茫,心下一软,还是个小孩子呢,便只问了一句,“若要你舍了这世间富贵荣华、功名利禄、浮华盛宴,你可愿?”
羌竹月低头沉思,百转千回间神色逐渐坚定起来,既然已经想通,她也不拖泥带水,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摇头,“不愿,我在这世间总要为自己挣一份锦绣前程,方不虚人间此行。”
羌竹月目光坚定,挺了挺胸脯,赞道:“道长您果真慧眼如炬,我非此道中人。”
白眉老者面色微讶,他实难想到,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心性,褶皱的眼皮下是一双慈和的双眼,倾泻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显然是极其满意羌竹月的。
羌竹月目光瞥见相貌丑陋的道童归晚,眼神在她鬓边海棠花上微妙的停顿了几秒,又上下打量归晚,笑问道:“你也求众生道么?”
白眉老者和这道童俱是身着破布麻衣,枯黑、干瘦的脸上布满风霜之色,举手投足间都十分随性,甚至有些粗鄙,羌竹月暗暗摇头,再次坚定不走这条道的想法。
归晚没料到羌竹月会突然问她,微微一愣,随即回道:“我还未入道,也未明己道。”
归晚沉吟半晌,抿抿唇,“富贵非吾愿,往来圣贤皆虚名,王孙终化黄土枯骨,我欲穿花寻路,直至白云深处。”
羌竹月眨眨眼,目如流光,果非同道中人。
羌青一边打坐调息,刚才那一遭,着实让她心神俱疲,不过她也没错过刚才那一番对话,秀眸斜过,看了眼被淋成落汤鸡的羌竹月,意外她能有这样的明悟。
白眉老者看向归晚,眼神赞赏,羌青起身,老者笑着告辞,“此间事了,我等便先行一步了。”
羌青躬身一礼,“多谢道长相助,救命之恩,本应厚礼相赠以表谢意。”她一摊手,“无奈两手空空,身无分文。”
羌青表情坦然,老者摇头失笑,“我遇小友,是偶然或许也是必然,我也只是尽己所能,所行只求无愧于心。”
羌青莞尔一笑,“道长高义。”
白眉老者抬头看了看深沉夜色,又把目光定在羌青身上,羌青身上并无灵力波动,显见不是与他们一样的求道者,忍不住好奇,上前询问,“小友也是求道者?”
羌青诚实摇头,“不是。”她连什么是求道者都不知道,怎么会是求道者,微勾了勾唇,此方世界倒也有趣。
白眉老者见羌青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便也没问,天地之大,总有相见之时,未在此地待多久,就带着归晚飘然远去。
风吹树叶,雨落林间,显得越发寂静。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羌竹月的皮肤,冷风呼啦啦的吹,羌竹月冻得直哆嗦,鼻头一痒,“阿嚏——”
这一声如同一记重锤砸向羌竹月和羌青之间凝滞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
“你怎么样了。”羌青拉着羌竹月站到树下,此时雨势见小,茂密的树叶挡住了大部分雨水,“把雨衣脱了。”整个人被雨淋了满身,雨衣穿了跟没穿的效果一样,反倒是成了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