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吕程都没能安心学习。没有遇到徐磊之前，吕程知道，李萍和徐磊就在二楼，他们很快就会碰到。在来去第三教学楼的路上，在第三教学楼的楼梯里，在天井中，在走廊上。现在，他们碰到了，只有徐磊。

吕程像是失去了什么，走在路上总是茫然四顾，坐在小教室里也是心不在焉的。眼睛看着书本，一个函数连续的定义，他反反复复读了多遍，还是无法理解，总觉得那是一句废话。天空中覆盖着一层乌云，难道又要下雪了？没有下雪，只是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的小水滴，像是雪花飘到半空中被融化了。空气又湿又冷，还掺杂着一股雨腥味，给人一种脏脏的黏腻感觉。

晚上，吕程一个人坐在小教室里，忍不住抬头看满教室的空座位，转头看左侧的空座位，看右前方的空座位。若是在二楼，若是在寒假前，小教室再空，第三教学楼再空，那里也会坐着李萍和徐磊。窗外，寒风吹动树枝，树枝来回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更显得小教室里的冷与静。

吕程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学习的凄凉，想起二楼的徐磊，他也有同样的凄凉感吧？或许，在一起学习也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吕程已经不想去二楼了。徐磊倒是又来过两次，一次是前天下午，一次是昨天晚上。吕程与他聊过几句就开始学习，徐磊空坐一会儿，也就回二楼去了。

三天过后，吕程慢慢适应了一个人的学习。他有时会坐到靠窗的座位上，窗下的暖气片可以祛除空气中的湿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伸懒腰，放开嗓门喊两声。他偶尔会站起身，在小教室里来回走动，一边思考问题一边活动胫骨。他可以在安静的午后放手机外音听歌，声音调低，像是背景音乐。他也曾在一个人的夜晚跑到讲台前，在黑板上演算习题，仅有的三支粉笔十分钟就被他用光了。

吕程已经接受李萍离开的事实。是的，他们都会离开，刘露上学期离开，李萍这学期离开，徐磊这学期过后就会离开，他考完研后也会离开。所以，在新学期第二个周三的那个安静的晚上，当吕程听到有脚步声走进小教室，抬头看到是李萍的时候，他心中猛地一惊，还以为是眼睛出现了幻觉。想起刘露说过，这里的四楼发生过命案，他浑身又是一颤，莫不是鬼怪出来作祟。然而，确实是李萍，她笑着走进来，嘴角的小酒窝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李萍问他：“你怎么来三楼了？”

吕程惊魂甫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怎么来了？”

李萍说：“我来晚了，没有占到座位，今晚来三楼看看。”

吕程知道李萍在撒谎，徐磊会在二楼一直为她占着座位，不论多晚，直到她出现为止。可他却说：“是啊，占座的人太多，晚来一天，就没有空座位了。”

李萍又问他：“你怎么来三楼了？”

吕程回答：“三楼环境好，人少，更安静，视野也好。”

李萍问：“这里还有空座位吗？”

吕程想都没想，把左侧座位上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扔进桌洞，对李萍说：“你先坐这儿吧，这是我给舍友占的座位，他也准备考研，可他只在开学第一天的上午过来坐了两个小时。”

李萍也不客气，她走到那里，放下书包，掏出GRE词汇，坐下后说：“那我就先坐两天，等你舍友来了，我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