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微微摇头，又将宋夫子饮空的茶杯添上了七分新茶：

“师兄谬赞了，自从突破炼气一层后，许是师弟的心境变化了吧，才导致这茶味的不同。”

突然，林立微微觉得师兄杯中似是浮着什么异物。

定睛一看，竟是一半只苦茶虫的尸体。

此虫极其喜欢以灵茶为食，且排泄物带着一股极其让人不适的苦涩味道。

林立此时也觉得奇怪，以宋夫子的味觉，总不该尝不到这茶的古怪吧？

“宋师兄”

林立的话到了嘴边，却难再说出口，见着宋夫子将茶杯中的茶又喝了个精光。

“林师弟，今日的茶，可算是我生平饮过的最好的茶了。”

宋夫子将茶杯缓缓放下，蓑衣之下，几滴黑血清脆地掉落在地板上。

他的瞳孔失去光泽，缓缓地仆在了茶台之上。

“师傅，今日不收拾了么？”

平日里符店的打理都是裘汐儿晚间临走前顺手收拾的，此刻她却见后巷的老宋头躺在了茶台边缘，便如此询问道。

“嘘，宋爷爷睡了，你先回去吧，此地我来清理。”

裘汐儿也觉得有些不对，并且听到林立的话语声中似是带着几分强忍下来的镇静。

但还是依照林立的意思径直离开了店内。

林立继续将宋夫子的茶杯续到七分，将自己凉透的苦茶喝下。

“原来不是你的品茗出了错，而是，你已经尝不出人世间的滋味了。”

是夜，众南市的散修各自出了些后事所需的物品，将宋夫子葬在了南市不远水草丰美的藕塘附近。

此生百余岁，却连一件法器灵石都未曾遗留。

除了喝茶，他的最大爱好，就是在这片藕塘之中垂钓了。

“林道友，宋道友这是？”

汪秃子在南市口专营法器售卖，也是少数几个与宋夫子走得较近的人。

此刻他脸色也有些不好，近日来，南市已经殁了数名散修了。

“方大夫也精通尸仵之艺，据他所说是中了阴水鳄的腐毒”汪秃子说道。

“能吊着命死在南市，得一全尸，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宋夫子隔壁的李猎户感叹。

“他也去寻那阴水鳄了？定是听闻了阴水鳄那寒水胆可充作炼气期的温养丹药的鬼话了。”

“何方丹志上载过寒水胆可充作炼气期的温养丹药？宋师兄也是···”

众人皆是惋叹。

宋夫子炼气二层修为，若能突破三层，还能多活个七八年。

许多资材稀缺的散修，都会相信某些偏方，以为一些毫无用处的灵料能够帮助自己突破。

却将小命，赔在了此等玩笑之上。

夜更深了，风似催命一般地狂掠了起来，宋夫子居所内，火盆中冷焰摇摇欲坠，众人散尽。

“阴水鳄，寒水胆”

林立指节收紧，手中是吴夫子死前畅饮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