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方家老宅,居然一反常态,大晚上厅堂里的灯还点着,整个方家的人居然都没有灭灯睡觉。
方家老宅院门口,方小勇的大儿子方老虎正伸长着脖子朝着外面的路口张望着,虎头虎脑的,一下望一下,一下望一下的。
望个不停。
娘不是说爹去镇上私塾去找小叔叔回家,很快就会回来,怎么这么久,还不到家。
去镇上一来一回,算时间,应该早到家了啊。
怎么爹到现在还没把小叔叔带回家来?
一屋子人都没睡呢,都在厅堂里等着。
方老虎看了一眼屋内,大家都没人说话,整个屋里沉闷的很,他爷爷今天抽大烟,抽的格外的凶,他都听见他咳嗽了好几声了。
今日他当然也听说了他的堂姐,方桃桃已经嫁给县太爷当夫人了,他听村里的二蛋说的。
他说县太爷是这里最大的官,可以想砍谁的头就砍谁的头,说他死定了,因为他以前欺负方桃桃欺负的最狠,方桃桃这下成了县太爷夫人,明天就会告诉她男人,带官差来把他抓去砍头。
他想想确实开始害怕了。他本来想去求方桃桃,认个错,叫她一声好姐姐,在她面前下跪磕头都成。
再到他奶奶那里偷点芝麻酥去给她赔礼道歉。
她最馋芝麻酥了,从前她为了偷吃芝麻酥,被奶奶打得半死都不吐出来。
她说不定吃了芝麻酥就不把自己抓去砍头了。
毕竟她那么嘴馋好吃。
方老虎又回头看了一眼堂屋里坐着的他奶奶一眼,脸上浮现出怨愤之色,都是她奶奶,他奶奶总说方桃桃是个小贱货。
不配吃这些东西,不然他也不会总抢她的吃的。
现在方桃桃发达了,很快就要报复他了。
“老虎,你在门口望来望去干什么呢,要望就去村口望着去。”他娘刘秀秀大声对着门口骂道。
方老虎心里正烦躁不已,一听她娘这话就转头回道:“娘,你说小叔有没有办法救咱们家啊?桃桃堂姐会抓我去砍头吗?”
听到他这话,堂屋里都在沉默的方家人都惊谔的望向他。
“瞎说什么呢,你到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去去去,去村口迎迎你小叔。”刘秀秀心里也有些忐忑呢,她昨天刚下的杀了么订单,指望把她的尸体送到张家,结果今天她就嫁人了。
一切都变化的这么快。
如今杀是杀不成,方桃桃都成别人家的人了,婚书都下了,他们做不了主了。
张家也不会要已经嫁过人的妇人的。这单买卖肯定是黄了,不知道小叔子能不能找找关系让张家通融通融,把钱赔给张家,让他们不要追究了。
她找赵志良做这个事可出了十两银子,这下可好了,这下这十两银子很可能要打水漂了。
她可不敢上龙头寨要钱。
赵志良平时总吹嘘他和龙头寨的四当家是拜把子好兄弟,不知道凭这个关系,赵志良能不能帮她把钱要回来。
不然要回来一半也行啊。
她跟家里人肯定是说,这钱绝对要不回来了。
她这次可是要亏大了,不仅自己贪的那点银子要拿出来,公中可能还要亏十两,王媒婆那里的银子也不好要。
这些亏空的银子不知道婆婆能不能出点,这事她可是点了头默认的,家里公中应该出钱。
她这个婆婆可奸猾得很,平日里家里财权把的紧紧的,连一块肉都要锁在柜子里,怕人偷吃了去。
这回这十两的空缺恐怕不容易松口,一顿骂是跑不了。
过了半晌方老虎就和另外两个小子兴冲冲的回来了,一边跑,还一边叫嚷着,“娘,我爹回来了,我爹回来了。”
这时候厅堂的众人才回过神来,刘秀秀都忍不住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她男人方小勇朝着家走过来了,并没有提灯,就是摸黑走夜路,身后也没看见其他人。
“孩他爹,小叔子呢?他怎么没回来?”刘秀秀问道。
方小勇脸色有些黑,有些冷冷道:“他说他今晚不回来了,要看书。”
刘秀秀听了,先站在门口没动。
这话一出,前一刻还激动的刘秀秀,有些泄气的靠在门框上。
她这个小叔子方忠勇一向如此,吸家里的血,全家人供他读书,一出事就找借口不回家,最是自私自利了。
别说他如今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就看不起他们二房,等他以后当了官,他们一家也休想沾到他的光。
她狠狠的对着地面吐了一口唾沫:“天天都说要看书,家里出事了也不知道回来,也没看到他考中。”
说完也不管外面的男人和儿子,转身黑着脸就进屋了。
就在这时,堂屋里的众人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了,方老头一把把自己铜制的烟枪扔在了桌上,溅出来的火星次啦一声。
“不知感恩的孽障,家里出这么大事也不知道回家。白养他这么多年了。”
“那可是你亲儿子啊,你说的什么话,不回来怎么了,读书要紧,又不是他惹出来的事?”方老太最心疼小儿子了,对他的溺爱最多,老蚌生珠,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听的,尤其是他最有出息,不像的其他的孩子这辈子都注定是泥腿子。
他最给她长脸了。
“娘,说这话你可就不对了,家里的好东西向来都紧着小叔子,如今家里出了事,他就说读书不回来了。您当初同意这门亲事,还指望张家的门路,不都是为了他读书考试。当初你们可都同意了,怎么这下子,又变成别人惹得事了?”
刘秀秀听到婆婆指桑骂槐,本来就气闷的她,脾气根本就压不住。
她可不是她那死去的大嫂李氏,是个面人,没脾气太软弱,她有儿子傍身,娘家兄弟人又多。
可不怕方老太婆。
“你这个没孝道的东西,我要叫小勇休了你。”方老太被二儿媳妇气的不轻,她一向对自己不恭敬,总是偷奸耍滑。
方小勇这时候已经进到屋内了,他听见方老太的话,再看看自己婆娘阴沉的脸色。
他直接痛苦的抓头蹲在地上,没说话。
刘秀秀听到方老太说要休她,她也没有丝毫要服软的意思,看自己男人那样,更是神色得瑟的看着方老太:“娘,要休我,也不是您说的算的。我今天可把话撂这了,这钱就应该公中补,我们当初可是为了这个家,再说我们手头可没银子,银子可都在您手上。”
方老太被她气了个半死,拍打着大腿嚎叫道:“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这个贱妇,你这个忤逆不孝的,我看我今天还收拾不了你这个贱人。”
方老太骂着便要去取扫帚行家法,凭什么这十两要她出,明明是她的馊主意。
她看最恶毒的女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