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宿额头抵在她后颈,双唇轻轻颤抖着,几乎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薛知恩……”
薛知恩扯唇:“你不是看过吗?惊讶什么?”
她指当时医院的病号服,她醒来时就换好了。
齐宿调整了一会儿,可再次开口的声音仍然鼻音重到沙哑。
“医院里的病号服不是我换的,知恩,是我拜托了护士长帮忙。”
他怎么敢去碰她的身体,就算她因发烧昏睡,齐宿也是不敢的。
如果知道、如果提前知道……
“……”薛知恩感受着身后拥着自己的人发颤的身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水在变凉。”她说。
“抱、抱歉,”齐宿胡乱擦掉眼角的泪花,努力让声线平和,“这就洗完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齐宿拿着起泡网给她后背上沐浴露柔软的泡泡,手一直在抖。
到了薛知恩转过来的正面,他一双漂亮圆窄的杏仁眼里已积满了潮水,好像下一秒就要泄洪了。
薛知恩盯着他说:“你的表情真令人作呕,不要把眼泪掉进我洗澡水里,我嫌脏。”
“……”
齐宿破涕为笑,好像听到什么温柔的安慰似的,用肩头的衬衣抹掉糊眼的泪。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薛知恩:“……?”
不知道谁在担心,反正不可能是她。
她只觉得这男人是哭哭啼啼的烦人精。
齐宿小心翼翼地清洗她的身体,动作轻柔地像对待易碎品般,尤其是对她身上那几处大型手术留下的愈合痕迹。
尽管手术时已经做了隐形处理,却还是突兀,就像最完美的艺术品增生蜿蜒‘瑕疵’,可又那样昳绝美丽。
因为,每一道都在诉说,她这条命还存在是怎样的奇迹。
齐宿的手又有些不稳了。
其实他很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问她疼不疼?
可第一个问题是在揭她的伤疤,第二个问题是废话。
怎么可能不疼?
一定疼得要死掉了。
再次血淋淋地确认她身上发生了些什么,齐宿的心里像装了块吸满冰水的厚重棉花,呼吸又塞又冷,倒着寒刺扎肺般难以忍受。
薛知恩看着他,忽然说:“你帮我打扫卫生,给我做饭,现在还在帮我洗澡,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一点报酬?”
齐宿没放在心上:“不用的,知恩,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谁应该为谁做什么。”
“……”
齐宿一怔,还没回过神就听她说。
“你要多少钱?”
“知恩,我不缺钱,”齐宿如实说,“你不需要再给我钱了。”
那些钱已经多到足够她请几个保姆轮流照顾了,齐宿并不觉得自己帮了什么实际的忙。
薛知恩却有不同的想法。
她倚靠在浴缸里,凉薄的眸光凝视着面前略显忧伤的男人,几秒后,从温水里伸出手,指节微勾。
“过来,我给你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