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自尊心吗?”
这次薛知恩不回话了,撂下筷子,抬手,牛阿花上前推动她的轮椅。
她窝在轮椅里,想——
自尊心?
那玩意喂给狗吃了。
她走后,薛老夫人也离席了,餐桌只剩二人。
男人握住她的发冷的手,眼中盈满温情,就像当年两人刚开始的时候。
“云姿,文森医生已经答应给薇儿做手术了,她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这是薛景鸿给她的补偿。
虎毒不食子。
云姿知道他不可能因为自己对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做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云姿无疑是开心的。
开心与期待盖过了那份恨意,她去亲吻爱人的唇,却被巧妙地躲过了。
薛景鸿看着她:“你的腿还没好,注意休息。”
云姿知道这是担心她,心头一阵暖流。
他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太有迷惑性,饱满爱意,让人感觉时刻被宠惯着,被深爱着。
“我要站起来了。”
自她回来,一直躲着她的云薇儿出现在拐角。
说来好笑,两人都坐在轮椅上,不过一个神采奕奕却憔悴,一个憔悴却神采奕奕。
“文森医生答应给我做手术,”云薇儿惨白的脸上出现许久不见的笑,“我不会给你们继续当枪使了,站起来后,我要离开薛家!”
她要逃。
她要开启新生活!
“是吗?”
薛知恩耷拉着脑袋,也笑了一下。
“那就祝你——”
“手术顺利。”
云薇儿不知道她的笑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充满对未来的期待。
她终于要摆脱这一切了。
但哪里是那么好摆脱的。
这里是魔窟,是欲望和软弱粘连的粘鼠板。
……
地产起家的陈家公子,原本对要见大名鼎鼎的薛知恩充满期待。
当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她时,期待全没了。
“没跟我说来得是个残疾人啊。”
薛知恩不吭声。
她的沉默助长了陈公子的气焰。
“像外界传的,是滑雪时候摔的吧,消失这段时间在养伤?”
他在外狂妄惯了,在家世高他一截的薛大小姐面前也不知收敛。
“要我说你们女人作死折腾什么滑雪,在家相夫教子多好,又安全又幸福,还有男人护着、宠着,比你现在成了个残疾好多了。”
陈公子:“你应该早点来找我,残了才来,只是这点条件我没法收你啊。”
“怎么着薛氏也要当做陪嫁吧,你不是独生女吗?”
听着对面普通且自信的发言,薛知恩视若无睹地切着牛排。
五分熟的牛排,切出来还带着血水,蔓延在洁白的盘底。
“跟你结婚倒也不是不行。”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条件,上下打量她,身段和脸蛋是没话说的绝顶,但老婆娶回家又不是摆着看的没用花瓶。
他冒犯视线停在她那双腿上,嗤问。
“你这腿在床上还使得上力气吗?”
“……”
薛知恩持餐刀的手一顿。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男人喝着酒说,“我提前问问,你要是不行,我婚后可要着别人疏解疏解。”
“你进行不了的夫妻义务,总不能拦着别人吧?”
当面侮辱,觊觎财产,摆明出轨。
这样的极品竟然能出现在她对面。
这怕是她亲爱的父亲在蓄意报复。
薛知恩扯了扯唇,喊:“阿花。”
那她就报复回去。
优雅高档顶层西餐厅,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悦耳,但远比不上人类的惨叫动听。
在一旁早就等不及的牛阿花一把拽住陈家公子。
她长得甜美可人,却一身牛劲,下手干脆狠辣,一手掰断他的下颌,一手去卸他的牙。
薛知恩指尖点着桌面,随着对面打着节拍。
牙齿被泡进酒水,冒出一缕被腐蚀的气泡。
就在阿花捞过桌子上的餐刀要往男人脖子上划时,薛知恩开口了。
“阿花,别玩死了。”
“是。”
牛阿花攥着刀退到一边,漆黑冰冷的视线死死盯着在短时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陈家公子。
跟着她家老祖宗长大的阿花,动起手来可比她狠多了。
薛知恩笑着撑起下巴,端详他满嘴是血,呜呜呀呀惊恐万分的盛景。
“跟薛家人相亲,你都不先查查他们的秉性吗?”
初出茅庐不怕虎。
转头便被虎吃了。
……
“我看你真是疯了!”
书房,一张诉讼书被砸到薛知恩脸上,薛景鸿气得面色铁青。
“当场你就动手,你是生怕自己不够高调,生怕薛家不倒?!”
a4纸刮脸,微疼,痛斥她恶劣行径的诉状掉到地上,那种垃圾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进去了不正合你们的意吗?”
薛知恩转动眼珠:“没了我家里就清净了。”
“……”
“这次看走了眼是我的问题,我会再给你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你还想看我拔对方的牙?”
“薛知恩!”
这里没有别人,看着颓唐的女儿,薛景鸿如山的身形似是也矮了几分。
“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不比你妈妈少,我也很爱你……”
“呵——”
薛知恩笑。
第一次对父亲发出质问。
“那她恨不得把我重新塞回肚子里,走哪带哪,任何心情,任何行动,任何人际关系都要掌控的时候——”
“爱我的父亲,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