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费雪莲找来的纸和笔,胆战心惊的问道:“我不知道,这欠条咋写啊?”
冉观用镐柄,指着茶几上的纸,说道:“你就照我说的写:欠条,今于兴亚欠费永贵工程师业务咨询费,八十七万元……”
当写到“八十七万”数字的时候,于兴亚停下笔,犹豫片刻。
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小兄弟,你打我四下,总共十二万。减去这十二万,我咋欠八十七万呢?不是欠八十一万吗?”
看到如同丧家犬一般的于兴亚,疼得连账都算不明白,这样的生死关头还计较十二万块钱,冉观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冉观说道:“八十一万也对,赶紧写欠条。别忘了签字画押、按手印。”
冉观强迫于兴亚,连着写完三份同样的欠条,分别交给费永贵和鲁元霞,自己也留下一份,这才放走于兴亚等人。
费永贵手里捧着欠条,忍不住失声痛哭。
鲁元霞拿着欠条,小声提醒冉观说:“于兴亚不仅是恶霸,还是出名的泼皮、臭无赖,你逼着他写这张欠条,事后要是不认账咋办?”
冉观强忍着伤痛,面带微笑,说道:“鲁阿姨,你还真想让我师父,将来跟于兴亚要钱啊?”
“咱们手里有于兴亚的欠条,他以后还敢来找我师父麻烦,随便要高利贷啊?还敢打雪莲姐的坏主意吗?”
冉观突然压低声音,对鲁元霞说道:“鲁阿姨,我快要坚持不住了,赶紧开车送我回狐狸沟工地。”
从师父家里出来,冉观坐在鲁元霞的轿车里面,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随后昏迷不醒。吓得鲁元霞片刻不敢耽搁,把轿车开的飞快,及时赶到东南甸子乡医院。
医院院长与鲁元霞本来就是熟人,再听说是冉长江的儿子受伤,立刻组织最好的医生,抓紧时间抢救。
由于不知道冉观的伤势有多严重,鲁元霞慌忙通知正在上班的冉长江,还有正在狐狸沟开荒的佟宝香。
此时鲁元霞方才感到后悔,今天不该这样冒失,带着冉观去费永贵家里解围。冉观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冉长江岂不是怨恨她一辈子。
等冉长江和佟宝香陆续赶到医院,冉观已经苏醒。看到冉观的伤势,他们除了有些心疼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担忧,更没有责怪鲁元霞。
冉长江了解到事情发生的原由和经过之后,心平气和的说道:“鲁老板,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于兴亚住在哪家医院,我想找个时间,去探望一下。”
鲁元霞心里明白,冉长江想替儿子,去找于兴亚和解。如果于兴亚不知好歹,继续和冉观作对,恐怕另外一条腿也得被打折。
到了晚上,冉观执意回到狐狸沟工地,冉长江和鲁元霞只好一起陪着,在路上照顾他。
一到狐狸沟工地,看到黄爱国等人依旧勤勤恳恳的忙碌着,十分认真地为明天开荒做准备。冉长江大为光火,当即训斥冉观一顿。
明天是腊月二十八,黄爱国又是爷爷辈分,冉观应该早点给他们放假,回家准备过年才对。可是冉观贪图多开几垧地,非要等到大年三十才放假,实在有些过分。
冉观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再加上用于治棒伤的药物,怕见寒风,第二天早上无法进行爆破。冉长江趁机替儿子做主,吩咐大家马上停下手里的活,明天放假,准备回家过年。
黄爱国、佟宝才和凌飞都知道,冉观有一身的好功夫。要不是他故意用苦肉计,于兴亚和两个打手连他的一根寒毛都伤不到,所以狐狸沟工地里的人们,对他身上的伤并不在意,也不担心。
听到冉长江让大家放假,天色又太晚,不能马上返回九滨乡。他们就央求黄爱国多炒几个菜,临走之前大家在一起喝顿酒。
鲁元霞再次品尝到黄爱国炒的菜,忍不住大加赞赏。她说自己打算在东南甸子乡,开一家档次高点儿的饭店,高薪聘请黄爱国当厨师。
黄爱国对这份工作并不感兴趣,只是微笑着表示感谢,并没有马上表态,去不去当这个大厨师。
冉长江替黄爱国解释说:“鲁老板,这次我得替爱国舅舅,跟您说声抱歉了。他老人家在头道屯有三十多垧开荒地,一年四季都挺忙,恐怕没时间去你的饭店炒菜。”
眼前这位又高又瘦,头发花白的普通老人,竟然有三十多垧的开荒地,惊的鲁元霞陷入沉思。
腊月二十八早上,冉观忍着疼痛来到窗前,透过挂着厚厚冰霜的双层玻璃,静静的看着黄爱国、秦海涛、佟宝才、凌飞等人陆续离开工地。
冉长江也要回乡政府上班,站好春节之前的最后一班岗。鲁元霞家里同样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两人在彩霞烂漫的晨光中,相伴而去。
刚才还十分喧闹、忙碌的工地,瞬间变得宁静和凄凉,除了那几栋简易房屋,再就是一台又一台,在寒风中愈发冰冷的机械。
冉观不能走,必须留下守护这些机械和设备,还有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荒地。佟宝香也没有走,义无反顾的留下来陪伴冉观,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他。
两个人都铁了心,要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平原上,度过一个特殊的春节。
冉长江不放心儿子的伤势,担忧他和佟宝香的安全,下班之后又回到狐狸沟工地。累了一天的他,看到冉观伤好的挺快,也就放心的早早睡下。
腊月二十九,冉长江必须赶回头道屯,陪父母,陪妻子,陪全家人过年。父子两人在冰天雪地中依依惜别,情景甚是悲凉,伤感的令人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