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与夫人的唇光摇曳在韦冲的眼睛里,摇动了他的眼波,连带荡动了心弦,他一时悸动起来。
他不能悸动,悸动会让他含醉的声音更加含糊,他克制着,尽量使每一个音都字正腔圆。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夫人似乎还是没听清楚,唇上的春光摇曳得愈发剧烈了,“再说一遍,小郎君。”
夫人为什么声音发颤,也喝了不少酒么?他坐在长公主身旁,与兰陵王拼酒时,没敢望向夫人,怕人起疑,更怕让夫人误会,误会自己在寻求保护。
夫人让再说一遍,那就再说一遍,再大点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夫人唇上的春光闪烁着,眼花了吧,夫人在不自禁地颤栗,前倾的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将一身肉,一身柔,一身骨肉,一身平和,尽数摊在他身上。
夫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挺起腰肢,端坐如故,一点笑意,从渐渐平息的下唇荡漾开来,唇上的春光便荡漾到了整张脸上,继而荡到了韦冲的心上。
“小郎君的诗很好,极好,我很喜欢。”
韦冲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混合在夫人自发的香气中,有种安眠的效果,他困了,不想说话,便没有说话。
崔夫人吮吸着内唇的血,像冬眠醒来的熊,贪婪地大口吃着甜腻腻的蜂蜜,身体随之欢欣鼓舞,她不曾颤栗,是身体自作主张的舞动,饱腹之后,精神从未有过的畅爽,从而意识到,这首诗的风格,是生平未见的。
“真好,谁写的诗呢?”
“古人的诗吧。”韦冲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
她虽未敢自诩学富五车,一两车是有的,所以她不相信是古人的诗。
“哪个古人的诗?”
韦冲清醒了几分,“故人,一个故人的诗。”
“真好的故人啊。”崔夫人声音轻盈,像说给自己听,她没有追问,她心里有了答案,她不想追问,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答案。
见小郎君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舒缓,崔夫人招手,随身侍女上前来,扶起自家主人。
主人说道:“扶我走走,平日动得少,跪坐久了,脚麻。”
说完,崔夫人便后悔了,何必多说,像在解释什么,好在这丫头是从娘家带来的,一向听话,从不多嘴。
“你闻到什么气味没有?”
“有气味么,青草气,花香气吧,还有小郎君身上的酒气。”
“没闻到腥味?”
“没有,水腥味吧,刚才有大鱼跳呢。”
“你很开心的样子,在家憋久了吧?”
“是啊,夫人应该多出门走动走动,这不,一出来,夫人的声音都轻盈了呢,跟以前在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