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休深吸一口气道:“我的内心一次又一次告诉我自己,决不能信任你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最好乘着这个机会杀了你,一劳永逸。”
陈安道:“你应该这么做。”
两个人都表现的非常冷静,好似将人类的情感都已完全从体内抽走。
霍休又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可我内心同时涌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它告诉我一定要信任你。”
他双手忽然握紧,脸上脖颈上的青筋根根凸起,谁也看得出他在尽量压抑内心的情绪,可是情感却如汪洋大海一般狂涌,无法压制。
陈安好奇道:“为什么你有这种念头?”
不信任初次见面的人很正常,信任初次见面的人才奇怪。
霍休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很像一个人。”
陈安道:“什么人?”
“一个心甘情愿死在我手里的人。”他脸上的痛苦更浓,手握得跟紧。
紧接着霍休讲述了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昔日霍休想要打造青衣楼,那个时候他已收养了十二名义子,这些人也均是他的得力干将。
霍休让这十二人负责构建青衣楼,而他则负责做明面上的生意。
这十二人非常有能力有魄力,很快青衣楼从一个简陋的组织,变成一个结构严密,势力庞大,人手众多的杀手组织,组织的据点遍及了江南、中原、关外、西陲等地方。
权力是一种毒,可以渐渐改变一个人。
昔日对霍休忠心耿耿的义子们也渐渐生出了异心,霍休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寿宴之日将所有义子召集过来,将他们全部杀死。
霍休叹息道:“我一共收了十二个义子,这其中有十一个都背叛了我,只有一个依旧对我忠心耿耿。”
他的眼中露出追忆之色:“他是十二个人中武功最高,最冷静,最聪明的一个,他也是唯一一个发现我在他的酒杯中下毒的人,可是他却当做没有发现,和其他人一起将酒水喝下。”
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冷酷无情的人,而是一个很可怜的老人。
陈安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他知道你下毒?”
霍休道:“我本应该发现的,可那个时候我太高兴了,因为我总算要将这群忘恩负义的人铲除了,所以我没有发现。”
一个人情绪太激动的时候,总是会忽略一些事。
霍休道:“他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可他在喝酒的时候却偏偏说了一句“多谢义父赐酒”,他本不会说这种话的,可他死后才发现端倪。”
陈安道:“你没有解药?”
霍休道:“我有,但已来不及,而且他始终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默默死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始终没有背叛我,而且已打算将其他义子背叛我的资料交给我。”
他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陈安叹了口气,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死后,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钱财更可靠。”霍休直勾勾盯着陈安道:“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因为你和他长得实在太像太像,若非我知道他没有儿子,我一定认为你是他的后代。”
陈安沉默,似乎已被他打动。
霍休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后代,只要你愿意为我做事,我会将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
陈安道:“若你赢下了这个赌局,我会遵守承诺。”
众人的心忽然冰凉,甚至有些绝望——陈安若为霍休做事,那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霍休笑了,笑得像是个孩子般的天真无邪。
陈安又往前走了一步,用脚打开了石台,然后就要跳下去离开这里。
独孤方、上官飞燕、霍天青等人忍不住闭上眼睛,露出绝望的神色。
就在这时,霍休动了。
他闪电般来到陈安的面前,一掌将陈安逼退,然后要跳入通道。
可是,石台忽然合上。
他没有跳下去,还是在铁笼中。
霍休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陈安长身卓立,冷冷看着他,冷冷道:“你的戏很不错,但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