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层人眼里,垃圾层的人是“无用阶级”,他们生产不了价值,社会也不需要他们生产价值,他们是每周会在广播里听到的“死人乐透”,是罪恶与混乱的源泉,是城市环境治理的一处顽疾,是精神调节器这种违禁品的发源地。
“下雨了。”马修听到阳光开心地鼓起掌来。
三个孩子举起着铁桶顶到脑袋上,手拉着手跑到门外,听雨滴打落在脑袋顶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也能让他们开心地笑出声。
马修伸手接过一滴雨水,闻了闻,上面带着浓烈的异味。
这不是雨水,这是上面两层公民的生活废水。
天知道里面的大肠杆菌超标了多少倍。
“你觉得呢?”马修问伊莱拉。
“觉得什么?”
“你觉得公平吗?”
“如果公平真有那么随处可见,也就不值得无数伟大的人在历史长河中前赴后继地为它牺牲。”
孩子们相互拥簇着回到房里,他们背后跟着一个男人。
他戴着镜片有啤酒瓶盖那么厚的眼镜,脸虽然很年轻,但驼背弯腰,花白的头发被污雨淋湿,浑身散发着异味,更准确地说,厕所的味道。
男人背进来一个不透明塑料袋包裹的东西,警惕问道:“你们是?”
“克罗托,姐姐叫伊莱拉,哥哥叫马修,他们都是打那些帮帮派坏蛋躲进来的!”阳光替马修他们解释了。
“对!”天空挥舞着拳头,说道,“我长大后也想他们一样打坏蛋去!”
“别说胡话,”克罗托呵斥天空一声,转头对马修说,“你们待在这儿可以,别牵连到我们。”
他的眼睛在二人的枪械,和枪械上麦克斯韦集团的标志停留,显然是没办法赶人。
“那真是麻烦了。”马修礼貌地道谢。
克罗托点头嗯一声,背着塑料袋包裹,急匆匆走到自己的房间。
他经过时,伊莱拉闻到一股腥味。
马修已经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伊莱拉则敏锐地察觉到克罗托眼神里的躲闪。
伊莱拉伸手抵住了房间的门。
克罗托尝试用力去关,却分毫难撼动。
伊莱拉钻进去,问:“你背后背的什么?”
“与你无关。”克罗托尽量用凶狠冷酷的语气说出这话。
伊莱拉不再废话,伸手夺过塑料包裹,将之扯开。
一具肉体从中滑落。
那是个很美的女人,金发碧眼,皮肤细腻,身材火辣。
此刻,她赤条的身子上,点缀满脏污,统统都是唾液、痰、生殖液体、排泄物,与酒精。
没了塑料袋的隔离,那股糟糕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房间,连厚重的机油味儿也没法盖住。
伊莱拉感到口腔两侧的腺体不断地在分泌唾液,那是呕吐的征兆。
“她是谁?”伊莱拉举枪质问,眼色厌恶。
克罗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他双腿颤抖着跪下,道:“不要杀我,我没犯罪。”
“她是一个仿生人,”伊莱拉听到他说,“名字叫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