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周淑华越想越不对劲,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就说,她那么要强的人,那天怎么会低头。”
“妈,您说啥呢?”周晓影好奇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啥啊?上次听你的,最近我就没去找过陈凡。”周晓影放下筷子,白了母亲一眼。
周淑华愣了下,尴尬道:“陈凡写了本小说,上杂志出版了。”
“真的?”周晓影暗喜。
周淑华张了张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把关月梅前些天说的话,还有今天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关月梅的意思很明显了。
找对象职业要对口,以前陈凡是待业青年,是无业游民,甚至要去当个体户,跟个胡同串子似的,自然配不上周晓影。
如今陈凡成了作家,自然也要找个职业对等的。
“我吃饱了!”
周晓影把筷子一拍,转身就回自己房间,还把门锁上了。
往床上一躺,没忍住哭了出来。
自从那天陈凡说要去摆摊,她就再没去找过陈凡了,就算偶尔碰见了,也就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缘分,已经断了!
这就是长大了的代价,对于一切东西,都有了权衡。
“你说你……”
周洪看着妻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晓影跟陈凡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挺好的一对,就因为工作,让这娘们给拆了。
现在好了,让关月梅拿话堵死,以后都不可能了。
“你不也没反对。”
周淑华瞪了丈夫一眼,哼道:“作家这行当,靠的是灵感,也就一时风光,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对象还得找有正经工作的。”
周洪想了想,觉得也是。
风光是一时的,铁饭碗才是长期的。
“脑袋长圆了的玩意,还真让他翻身了?”
张建军拿着一本杂志,看着上边的署名,心里头一阵腻歪。
插队回来,陈凡找不到工作,又说要去当个体户,那身份就跟胡同串子差不多,周晓影都明显疏远他了。
张建军觉得,是自己数次贬低陈凡起了作用。
把陈凡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淘汰了,自己跟周晓影就有戏了。
才高兴没几天呢,陈凡摇身一变成作家了,顶着这样的身份,别说周晓影了,就是周淑华都会举双手赞成。
“我这汤还没喝上呢,你就要来搅局?就算你翻身了,哥们也能给你翻回去,咱们走着瞧。”
暗骂了一声,张建军翻开小说认真地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嘴角就翘了起来。
写知青、写种树、写塞罕坝,这可太熟悉了,当年他们是一起去塞罕坝的,在那里吃了三年沙子。
张建军当然不是想起过往感动的,而是敏锐地意识到,陈凡的这本小说有问题:“让你起高楼,爷们把地基都给你挖了。”
沉吟了片刻,张建军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这是一封投诉信。
张建军想了下,只有一封还是不够的,很难被重视。
等天亮了,张建军直奔单位,以一顿饭为代价,找了十几个同事,每个人都写一封投诉信,然后由张建军寄了出去。
把信寄出去后,张建军觉得还不够,蹬着自行车去了书铺胡同,找到他的远房表哥。
一个写伤痕文学的作家。
最美的青春,无论是背景、题材、人物、内核,都天然地站在伤痕文学的对立面,是要挖伤痕文学的根的。
只要有人拱火,马上就会有一群人跳出来批判的。
无论是报纸,还是杂志社,一本书如果引发极大的争议,是会做下架处理的,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