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昨日说要带我走,她说你们狠心不肯帮我,她说她也能让我见到我的丈夫。”女人说着紧紧抓着小满的手,“但是我不信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你们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你们一定会愿意帮我的,你们一定会可怜我的。哪怕要我在这里跪上七天七夜我也愿意。”女人说着又留下眼泪来。
“不用担心,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小满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
“你能和我讲讲你和你丈夫的故事吗?”小满见她渐渐平静下来便又接着问。
我叫艳秋,我的丈夫叫阿良,我们住在一个村里从小一起长大。阿良虽然没有别人机灵,只有一把子笨劲儿,但为人忠厚老实,对家里人对村里人都非常好。
在我十六岁那年,阿良的父母到我家提亲,我的父亲也很高兴能够有阿良这么孝顺的孩子做女婿。本来我和阿良可以一辈子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谁能想到就在我们成亲不到半年的时候突然开始打仗了。官府到处派人抓男人去当兵,后来也到了我们村里。阿良本来可以逃跑,但是他跑出去没多久又舍不得我,他以为官兵已经走了所以又回来看我,没想到在村口和官府的人撞了个正着。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就被抓走了,他走的时候我连一双新鞋都没有来得及给他做。阿良走了以后,我一个人照看着公婆,田里的农活和家里的家务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就在我觉得日子没有盼头的时候,阿良托人捎回来一些钱和一封信。他说他刚被抓到军队里的时候天天想要逃跑,但是跑一次被抓回去一次,抓回去一次被打一次,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后来他不敢再逃了,开始学习武艺认真操练。再后来他在一次突袭中立了功得了奖赏,他说那是他当兵以来吃的第一顿肉,吃得非常香,他也想让我和家里的老人们都吃到那么好吃的肉。所以他不想再逃了,他要立大功当大官发大财,等打完了仗再风风光光的回来见我。虽然我非常想他,他的父母也非常想他,但那些钱都是真的,至少他还好好的活着。再后来,每隔三五个月,阿良就会托人带来钱和信,我的日子也渐渐有了一些盼头,我盼着快点打完仗快点见到阿良。但最后一次来人,带来的却是阿良的一根小手指,还有一身破破烂烂沾满了血的衣服。那人说阿良在一次敌人攻城的时候在城楼上被大石头砸死了,被死死的砸在地上。那时候还没打完仗,他的尸体没有办法带回来,只能把他的手指带回来给我,另外还给我带来了他的长官向朝廷申领的阵亡抚恤。阿良连同别的战死的将士一同被埋在了边关,因为下葬的时候换了干净的衣服,所以这身血衣也一起送回来了。
艳秋一口气讲完了阿良的一生,也好像讲完了她自己的一生。讲完了故事,她就呆呆的坐在那,好像刚刚恢复了一点的生气又被阿良带走了。
“他死在什么地方?”小满听她讲了这么久,也听得眼泪婆娑,但重要的事情还是要问的。
“那是一个好远的地方,我没有去过,听说是在最西边的一座城。”艳秋没有办法说出再详细的东西,她很悲伤,毕竟她对从小长大的村子以外的世界都一无所知。
“不碍事的。”小满猜想她也不可能知道确切的位置,锁定方位对她们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你愿意把阿良的那身血衣交给我们吗?”小满有些迟疑的开口,毕竟这是阿良留给妻子最后的念想。但是没有这些东西,她们也没有办法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我愿意。。可是我没有从家里带出来。”艳秋没想到小满会提出这种要求,但是她愿意相信小满。而且她也听说过召唤亡魂总归是需要一些生前的物件来做引。
“不要紧,我们会跟你回村去。”小满点点头。
小满说另外还需要你们两个人的一件信物,艳秋不懂是什么意思,小满解释道是有着共同的美好回忆的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艳秋想了想,突然红着脸说,荷包可以吗?那是一个阿良为艳秋绣的荷包。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绣荷包,这在村里可是稀罕事,甚至很丢人。阿良为了这个荷包被针扎得满手是血,最后也绣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图案,但艳秋仍然一直好好收藏着。阿良说艳秋从小没有母亲,没有人教她做女工,但是他可以跟自己的母亲学,别的姑娘有的东西艳秋也该有。
“好,你先收着,到时候再给我们吧。”小满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艳秋从怀里掏出来的荷包,这是一个粗布荷包,确实看不出上面的图案,但跟艳秋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比起来,这个荷包显得格外的干净。
等小满把该问的都问完,胡延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艳秋千恩万谢之后把食盒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然后小满给她烧了热水洗澡,又给她准备了干净的房间和衣物让她好好休息。从再见到胡延的那一刻,艳秋就一直想问什么时候能见到她的丈夫,但又怕胡延嫌弃自己太啰嗦,怕惹她不高兴。
“放心,我会让你见到他的。”即便艳秋一言不发,但是那样的渴望的眼神胡延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等暂时安顿好艳秋,胡延和小满开始做其他的准备。接下来她们又要开始一趟旅程了,路程远近不是问题,她们也早已习惯了四处奔波。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前方又会有什么在等着她们,会有什么在等着艳秋和阿良。